砚声晚晚 第20章 看四季流转

接下来的几天，于晚晚没有去修复室。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地看着那张剪报，心里五味杂陈。她想起沈砚当年亲眼目睹母亲自尽的绝望，想起他承受着父亲出轨的打击，想起他十年来独自背负的痛苦，心里就疼得无以复加。

可她也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不甘心让沈砚重新回到那个孤独黑暗的世界里。

三天后，于晚晚还是忍不住，再次踏进了修复室。推开门的那一刻，她愣住了。

修复室里变了样子。沈砚把那张《寒江独钓图》取了下来，换上了一幅陌生的山水画。他原本放在桌上的写字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新的修复工具。他坐在桌前，背对着门口，正在给一幅古画除尘，动作机械化，没有一丝温度。

听到开门声，他没有回头，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动一下，仿佛她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于晚晚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边：“沈砚，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陪着你。”

他没有回应，依旧埋首于工作，指尖的动作精准而冰冷。

于晚晚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看着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冷漠，心里一阵发酸：“当年的事情，我知道你很难过。可你父亲的错，不该由你来承担。你母亲如果泉下有知，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

“闭嘴！”他猛地转过身，眼底的冷漠像冰锥一样刺人，“不准你提他们！不准你再提我的过去！”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于晚晚看着他，眼眶泛红：“沈砚，你不能一直这样逃避。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怎么逃避，也改变不了事实。你只能面对它，才能真正放下它。”

“我不需要放下！”他抓起桌上的一张纸，飞快地写下：“我早就习惯了孤独，我一个人过得很好！你别再来打扰我，也别再自作多情！”

“习惯孤独，不代表喜欢孤独！”于晚晚红着眼睛反驳，“你心里明明渴望温暖，渴望陪伴，为什么非要装作不在乎？沈砚，你别再骗自己了！”

“我没有骗自己！”他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写字的手都在发抖，“我告诉你，我注定孤独一生！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幸福，也不配有人陪伴！你早点放弃，对我们都好！”

“‘不配’这两个字，不是你说了算的！”于晚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你温柔、善良、有才华，你值得被爱，值得拥有幸福！沈砚，你别再用过去的错误惩罚自己了，好不好？”

“我说了，不要碰我的过去！”他猛地将写满字的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走！”

于晚晚看着他决绝的模样，看着他眼底的冰冷，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被他浇灭了。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却倔强地站在原地，没有动：“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真的不想让我陪着你。”

沈砚的身体猛地一震，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可很快，那份情绪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他拿起笔，在一张新的纸上，写下了一行字，每个字都像冰一样冷：“我从未在乎过你，也不想再见到你。你走，永远别再来。”

于晚晚看着那行字，心脏像是被狠狠刺穿，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看着沈砚的眼睛，试图从他眼底找到一丝谎言，一丝不舍，可那里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像寒江的水，冻得人骨头疼。

她知道，他是铁了心要把她推开。或许，他是真的害怕再次受到伤害，或许，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幸福。可无论是什么原因，这样的决绝，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

她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努力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好，我走。但是沈砚，我不会放弃你的。我会等你，等你想通的那一天，等你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不管多久，我都等。”

说完，她转身，一步步走出修复室。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沈砚依旧背对着她，坐在桌前，背影僵硬而孤单，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修复室里，沈砚猛地趴在桌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他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不是不在乎，他比谁都在乎。于晚晚的出现，像一束光，照亮了他黑暗的人生。她的温柔，她的善良，她的坚定，都让他冰封的心渐渐融化。他多想抓住这份温暖，多想和她一起，守着这间小小的修复室，看遍四季流转。

可他不能。

那张剪报，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噩梦。他想起当年母亲自尽后，父亲的冷漠，亲戚的指指点点，同学的嘲笑排挤。他想起自己被父亲送到乡下的亲戚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每天都活在恐惧和自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