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道走向星际的男人 第115章 猎犬嗅迹与信任裂痕

夜色如墨，雨林在短暂的喧嚣后重归沉寂，只有不知名的虫豸在黑暗中低吟，以及“避风岩”洞穴深处那微弱而均匀的呼吸声。白日的激情与汗水沉淀下来，化作疲惫却带着一丝希望的沉睡。

灰鸮如同融入岩壁的雕像，伫立在经过巧妙伪装的洞口附近，电子眼散发着极淡的幽光，全方位监控着外界的能量波动、声波震动以及生物信号。他的内置系统以最低功耗运行，却如同最敏锐的猎犬，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杂音。

突然，他电子眼中的幽光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频率快得几乎无法察觉。一道经过高度压缩和加密的数据流，直接投射到楚青天佩戴的、由灰鸮临时改装的简易骨传导通讯器中。

【警报：检测到低空高速扫描信号。来源：西北方向，高度300米，速度1.2马赫。信号特征匹配：天穹科技‘巡夜者’级高速侦察无人机。扫描模式：广域生命迹象与异常能量反应筛查。预计三十秒后覆盖本地区域。】

楚青天瞬间从浅眠中惊醒，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冰冷的锐利。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手势向同样被惊醒的柳念和岩虎示意——最高警戒。

洞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刚刚体验过一丝安宁的部落民们，也被这无声的紧张气氛所感染，纷纷蜷缩起身体，捂住口鼻，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眼中再次被恐惧填满。

岩虎握紧了身边的石矛，指节发白，看向楚青天，用眼神询问是否需要转移。

楚青天微微摇头。现在转移，动静更大，无异于自投罗网。他相信灰鸮的伪装和柳念对生命能量的收敛能力。现在，只能赌。

他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体内，主动引导着那新生能量，并非散发，而是极力向内收敛，如同将燃烧的火焰压缩成一颗不发光的炭核。他甚至尝试着去影响身边柳念和岩虎散发出的微弱生命场，使其波动频率尽可能地贴近周围沉睡的植物和岩石。

这是一种对能量掌控的精细考验，远比他徒手撕裂潜猎者要困难得多。汗水从他额角渗出。

柳念也明白了哥哥的意图，她双手轻轻按在身下的岩石上，将自己的生命场与整个“避风岩”的地脉能量更深层次地连接、同化，仿佛她本身就是这块巨岩的一部分。

灰鸮则彻底进入了“假死”状态，所有非必要的系统全部关闭，连电子眼的光芒都完全熄灭，装甲表面的结晶层完美地模拟着岩石的质感与能量特征。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洞外，那无形的、来自高空的扫描波束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掠过这片区域。它穿透了茂密的树冠，扫过布满苔藓的岩石，探入幽深的洞穴……

扫描波在触及“避风岩”入口那经过伪装的藤蔓和岩壁时，出现了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滞涩感，但并未发现明显的生命聚集或高能量反应。波束继续向前推进，如同盲目的触手，漫无目的地扫向更远的南方。

十几秒后，那令人心悸的、源自高空的微弱嗡鸣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夜空中。

【扫描信号已远离。未触发警报。】灰鸮的确认信息传来。

洞穴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压抑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岩虎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看向楚青天三人的目光中，敬畏之色更浓。他们竟然真的躲过了“铁鸟”的眼睛！

然而，灰鸮接下来的信息却让这短暂的庆幸瞬间消散。

【警告：侦察无人机在掠过本区域时，释放了三个微型被动信标，已附着于洞口上方岩壁及附近树木。信标处于休眠状态，可持续监听特定频率的能量波动及大规模生物活动，并周期性回传数据。】

被标记了！

虽然暂时躲过了直接打击，但他们藏身的大致区域，已经被天穹科技打上了一个无形的“问号”。任何大规模的能量爆发或人员聚集，都可能激活这些“耳朵”，招致毁灭性的打击。

“它们……留下了眼睛？”岩虎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更像是耳朵。”楚青天脸色凝重，“从现在起，我们不能再进行大规模的能量训练或集体活动。洞口附近，也要尽量少去。”

这意味着他们刚刚起步的武装和训练计划，受到了严重的限制。建立据点的难度陡然增加。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争吵声。

“是你！一定是你引来了铁鸟！”一个年轻猎人激动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愤怒和恐惧。

楚青天几人立刻循声望去。只见白天训练时那个最为桀骜的猎人蒙卡，正带着另外两个年轻人，围住了独自坐在角落的老猎人孤石，情绪激动地指责着。

“老石头，你整天鬼鬼祟祟的，画些没人看得懂的鬼画符！肯定是你用了什么邪术，才把铁鸟引来的！”蒙卡指着孤石身前石板上那个模糊的、被反复刻画过的扭曲符号，语气咄咄逼人。

周围的部落民也被惊动，围拢过来，看着孤石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不安。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当下，任何异常都可能被视为灾难的源头。

孤石依旧蜷缩着，面对指责，他没有任何辩解，只是将那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掌覆盖在石板的符号上，浑浊的眼睛低垂着，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蒙卡！住口！”岩虎厉声喝止，大步走过去，“没有证据，不要胡乱怀疑族人！”

“还要什么证据？”蒙卡梗着脖子，指着洞口方向，“铁鸟以前从没这么精准地找到我们藏身的地方！为什么他们一来，老石头行为古怪，铁鸟就跟着来了？”他下意识地瞥了楚青天一眼，虽然没有明说，但怀疑的种子显然也波及到了新来的“使者”。

这是一种在巨大压力下，源于恐惧和不信任的、近乎本能的排外与寻找替罪羊的心理。

柳念想上前解释信标的事情，却被楚青天轻轻拉住。他摇了摇头。此刻解释技术细节，只会让这些尚未完全理解科技的部落民更加困惑和猜疑。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而裂痕的出现往往只需要一个瞬间。

楚青天走到人群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激动蒙卡和沉默的孤石，最后看向所有面露疑色的部落民。

“恐惧会蒙蔽我们的眼睛，猜忌会割裂我们的团结。”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那些铁鸟和恶魔的力量，远超你们的想象。它们搜寻我们，不是因为某个人画了什么符号，而是因为我们站在一起，成为了它们不想看到的存在。”

他抬起手，指向洞穴外无边的黑夜，也指向那无形的威胁。

“如果因为害怕被找到，我们就开始互相怀疑，自我割裂，那才是它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它们甚至不需要动手，我们就会从内部瓦解。”

他走到孤石面前，蹲下身，看着老人那双深陷的、仿佛承载了无数岁月重量的眼睛。

“孤石长老，”楚青天用了敬称，“我相信，每一个愿意留在这里，与我们一起面对黑暗的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理由。我无意探究你的秘密，但我请求你，也相信我们。只有团结，我们才有活下去，并且赢回一切的希望。”

孤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覆盖在符号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但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蒙卡等人看着楚青天，又看看沉默的孤石，脸上的激动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羞愧和茫然。

岩虎叹了口气，拍了拍蒙卡的肩膀：“使者说得对。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信任彼此。都散了吧，休息，保持警惕。”

人群缓缓散去，但空气中那层刚刚被驱散的阴霾，似乎并未完全消失。信任的基石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楚青天知道，这只是开始。外部的压力会持续不断地考验着这个脆弱联盟的凝聚力。而内部潜藏的，关于孤石、关于“回声”、关于部落过往的秘密，也如同暗流，随时可能将一切努力冲垮。

他看向灰鸮，用眼神传递了一个指令——加强对孤石的监视，同时，尽快找到安全清除那些被动信标的方法。

天穹科技的猎犬已经嗅到了踪迹，而内部的暗影也开始浮动。他们的时间，更加紧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