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道走向星际的男人 第96章 覆灭序曲与亡命奔流

乳白色的光晕如同母亲温柔的臂弯，将柳念虚弱的身躯轻轻托举着，从那片埋葬了“摇篮”核心的废墟中带出，也带来了“归墟协议”终止的确切信息。然而，这短暂的希望之光，如同风中残烛，立刻被更加宏大、更加暴烈的毁灭景象所吞没。

“摇篮”的强制停止，并非危机的终结，而是“蓬莱”这座恶魔之城彻底崩坏的最终开关被按下。失去了“基石”的稳定，又被“摇篮”强行抽取地热能导致地质结构千疮百孔，这座深埋于翡翠三角洲雨林地下的庞大建筑群，开始了它无可挽回的终末之舞。

并非简单的爆炸或坍塌，而是更加诡异、更加彻底的“溶解”与“崩析”。

以原本“基石圣所”所在区域为核心，崩溃如同瘟疫般向外疯狂扩散。那些融合了生物组织与合金材料的墙壁和支撑结构，此刻如同被抽走了骨骼的巨兽血肉，先是呈现出不自然的灰败色泽，随即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软化、流淌！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有机溶剂气味的暗红色液体（很可能是某种维持建筑活性的生物能量液或组织液）从墙壁和天花板各处渗出、滴落，汇聚成溪流，所过之处，连坚固的合金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冒出浓烟。

而那些纯粹机械或能量构成的部分，则在失去核心能源供应和遭受地壳剧烈变动的双重打击下，发生着连锁爆炸和结构性断裂。粗大的能量导管如同被点燃的鞭炮，一节节炸开，喷射出灼热的等离子流和电火花，点燃了流淌的有机液体，引发二次爆炸和熊熊烈焰。巨大的金属穹顶和横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哀鸣，扭曲、断裂，带着万钧之势轰然砸落，将下方的一切都碾为齑粉。

整个空间都在剧烈地倾斜、旋转，仿佛一艘正在沉入无底深渊的巨轮。地面开裂出深不见底的鸿沟，露出下面更加复杂、此刻也正在崩溃的管道层和设备层，灼热的地下水蒸气混合着有毒气体，如同地狱的呼吸，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空气炙热、污浊，充满了有毒的烟雾、粉尘和能量辐射。视线所及，尽是末日般的混乱与毁灭。

“走！”灰鸮的声音透过防护面具传来，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一把架起几乎虚脱、连站立都困难的楚青天，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扶住意识清醒但身体同样濒临极限的柳念。

柳念所指的那条通往地下水脉的裂口，位于圣所边缘，此刻也正在被崩塌所波及。一块燃烧着的巨大穹顶碎片带着呼啸的风声，正朝着那个方向砸落！

“左边！避开！”柳念急促地预警，她的感知在混乱中依旧敏锐。

灰鸮几乎是拖着两人，以一种近乎违反物理定律的敏捷和力量，险之又险地擦着那块坠落的巨物边缘冲了过去！灼热的气浪和飞溅的碎片擦着他们的身体掠过，在灰鸮的装甲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三人踉跄着冲到了那道裂口边缘。裂口下方并非漆黑一片，而是隐约传来湍急的水流声和冰冷潮湿的水汽。但裂口边缘极不规则，布满了尖锐的金属断茬和仍在蠕动的、仿佛具有生命的建筑组织残骸，距离下方水面至少有十几米的落差，而且角度陡峭。

“我先下！建立锚点！”灰鸮没有丝毫犹豫，将楚青天和柳念暂时安置在一块相对稳固的、倾斜的金属板后面，自己则如同壁虎般，利用臂甲上的钩爪和靴底的磁吸装置，敏捷地沿着陡峭、湿滑且不断崩落的裂口边缘向下攀爬。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每一次落脚都避开脆弱的点，每一次移动都计算着最佳的受力角度。

下方传来水流撞击岩石的轰鸣，以及灰鸮偶尔用工具击碎拦路障碍的脆响。

楚青天靠在冰冷的金属板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他看着身旁紧紧抓着自己手臂、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柳念，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更深沉的、对未来的忧虑。妹妹找回来了，但代价是如此惨重，而且，外面那个未知的轨道打击威胁，依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

“哥……我们会出去的。”柳念似乎感应到了他的不安，轻声说道，她的手冰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感。

就在这时，他们藏身的这块金属板猛地一震！连接处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整个裂口上方的结构正在加速崩塌！

“快！下来！”下方传来灰鸮的喊声，伴随着一道固定的绳索被抛掷上来，绳索末端带着强磁吸附装置，牢牢地吸在了他们附近的金属壁上。

没有时间犹豫了！楚青天强忍着剧痛，将绳索在柳念和自己腰间飞快地绕了几圈，打了个简易的安全结。“抓紧我！”他对柳念喊道，然后深吸一口气，抱着她，纵身向裂口下方跃去！

“哗啦——！”

失重感仅仅持续了一瞬，冰冷的、湍急的地下水瞬间将他们吞没！巨大的冲击力让楚青天眼前一黑，伤势被牵动，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浑浊的水流。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针，扎进他每一寸皮肤，却也暂时麻痹了部分剧痛。

柳念的情况稍好，她在入水的瞬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乳白色的光芒在她体表微微一闪，似乎形成了一层极薄的能量膜，帮她抵消了部分冲击和水压。

灰鸮已经在下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站稳，他用力拉住绳索，将如同落汤鸡般、在水中沉浮的两人迅速拉向自己所在的位置。

“咳咳……咳咳……”楚青天被拉上岩石，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混着血丝的冷水。柳念也浑身湿透，单薄的身体在冰冷的水汽中瑟瑟发抖，但她的眼神依旧清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河道的一侧。河水漆黑如墨，水流湍急，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撞击着河床中嶙峋的怪石，溅起冰冷的水花。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从上方崩塌总部泄漏下来的硝烟与**气息。

头顶上方，原本的裂口已经被更多的坍塌物彻底堵死，只有零星的电火花和燃烧的碎块偶尔从缝隙中掉落下来，在黑暗中划出短暂的轨迹，随即被湍急的河水吞没。“蓬莱”总部正在他们头顶走向彻底的毁灭，沉闷的爆炸和结构垮塌的巨响，透过厚厚的岩层和水流声，依旧隐约可闻，如同为这座恶魔之城敲响的、持续不断的丧钟。

“顺着水流向下，是离开雨林最快的途径。”灰鸮快速判断着方向，他的电子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扫描着河道的走向和水流速度。“但水流太急，水温过低，你们的状态撑不了多久。我们需要找到漂浮物，或者一个相对平缓的区域。”

他话音刚落，前方河道拐弯处，伴随着一阵更加剧烈的崩塌声，几块巨大的、似乎是总部外部装甲板的金属结构，混合着大量的泥土和树木根系，轰然砸落进河水之中，激起了滔天巨浪！其中一块相对平整的金属板，在湍流中翻滚了几下，竟然奇迹般地没有立刻沉没，而是卡在了几块礁石之间，暂时形成了一个摇晃不定的“平台”！

“机会！”灰鸮眼中精光一闪，“抓住它！”

三人没有丝毫犹豫，再次跃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奋力向着那块漂浮的金属板游去。楚青天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灰鸮的帮助下，才艰难地爬上了那块不断摇晃、边缘锋利的金属板。柳念的动作则显得更加……轻盈，仿佛水流对她的阻力小了很多，她甚至还能在湍流中稍微调整方向，帮助楚青天稳住身体。

爬上这块临时的“救生筏”，三人终于得以暂时脱离冰冷的河水，获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金属板随着湍急的水流高速向下游冲去，不时撞击着水下的暗礁，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巨响和震动，仿佛随时会散架。

楚青天瘫倒在冰冷的金属板上，感觉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剧烈的疼痛、失温的麻木、以及精神力透支后的空虚感，如同潮水般一**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他只能死死抓住金属板上一个凸起的结构，防止自己被甩下去。

柳念跪坐在他身边，用手按住他还在渗血的伤口，那乳白色的光芒再次浮现，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温暖的生命能量，缓缓渗入楚青天的伤口，暂时减缓了出血，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她的脸色也因此更加苍白，显然这样做对她消耗极大。

灰鸮则站在“救生筏”最前方，如同一个冷静的舵手，利用手中的工具不断拨开前方水面漂浮的障碍物，或者偶尔射击，打碎那些可能撞毁他们这脆弱船只的、较大的漂浮碎块。他的电子眼不断扫描着前方的水道和两侧飞快掠过的、漆黑一片的岩壁，寻找着任何可能上岸或者水流减缓的机会。

地下暗河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永恒的黑暗和震耳欲聋的水声。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头顶偶尔传来的、越来越微弱的崩塌声，提醒着他们那座吞噬了无数生命和秘密的“蓬莱”总部，正在他们身后走向最终的覆灭。

不知在黑暗中漂流了多久，就在楚青天的意识即将被寒冷和痛苦彻底吞噬，柳念也摇摇欲坠之时，灰鸮突然喊道：“前面有光！水流在变宽！”

众人精神一振，努力向前望去。果然，在无尽的黑暗尽头，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并且随着他们的靠近迅速扩大！那并非是人工光源，而是……自然的日光！同时，震耳欲聋的水声也开始变得更加宏大，带着一种瀑布特有的、空气被撕裂的轰鸣！

“是出口！但前面可能是瀑布！”灰鸮的声音带着警告。

“救生筏”的速度越来越快，如同脱缰的野马，冲向那片越来越亮的光明！强烈的失重感再次传来！

他们被地下暗河裹挟着，冲出了幽深的洞穴，投身于一片令人目眩的、充满绿色和阳光的世界，以及……一道落差惊人的、咆哮着的巨大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