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把头 第337章 三方对峙

许薇那句如同魔鬼低语般的话语，带着致命的诱惑，在狭小而又压抑的阁楼里，缓缓地回荡。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空，变得粘稠而又冰冷。

林岳的心脏，不可抑制地剧烈收缩了一下。“03号课题”的核心陨石，那个贯穿了他们所有人命运的、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在头顶的神秘源头，它竟然没有被毁掉！这个消息的冲击力，丝毫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在他耳边引爆。

然而，他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经过最初的剧烈波动后，迅速地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许薇那张美艳却又充满了危险的脸，大脑在零点几秒内开始了疯狂的运转。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女人抛出的，是一个包裹着蜜糖的剧毒诱饵。她既然能开出如此诱人的条件，那就反向证明了一件事——于志刚对她，同样有着至关重要的、不可替代的价值！

自己，并非完全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筹码！

“陨石的下落，对我来说，确实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林岳的声音，在极度的克制下，显得异常平稳，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于老先生这个人，我必须亲自和他谈。这是我的底线。”

梁胖子的手，自始至终，都紧紧地按在自己腰后的枪柄上。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即将发起攻击的愤怒公牛，那双充满了敌意的眼睛，死死地锁定着许薇，仿佛只要她有任何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底线？”许薇听到林岳的话，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那漂亮的红唇，正要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准备用更加强势的言语，彻底击溃林岳那脆弱的心理防线。

然而，就在这时——

一阵苍老、沙哑、并且带着明显颤抖的、迟疑的敲门声，突兀地，从门外响了起来。

这阵敲门声，与之前许薇那充满节奏感与掌控力的声音，截然不同。它很轻，很慢，断断续续，仿佛那个站在门外的人，每敲一下，都在耗费着自己全身的力气与鼓起一生的勇气。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像一枚凭空出现的休止符，让阁楼里那根已经绷紧到极限的、名为“对峙”的琴弦，瞬间中断了！

屋内的三个人，在同一时间，全都愣住了。

许薇脸上那副智珠在握、掌控一切的自信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一抹难以掩饰的、纯粹的“意外”，浮现在了她的眼底。很显然，在她的那个精密如时钟般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环！她计算了林岳的行动，计算了梁胖子的反应，甚至计算好了用什么筹码来逼迫林岳就范，但她唯独没有计算到，那个被她当成“物品”的目标，竟然会自己走出来！

林岳和梁胖子，也猛地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同样的震惊和了然。

是他！

于志刚！

他终究，还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林岳立刻对梁胖子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无论如何都要收起枪，不要刺激到来人。然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脸色变幻不定的许薇，转身，快步走到了门前，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于志刚。

他穿着一身被洗得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微微发白的陈旧工装，花白而又蓬乱的头发，像一蓬枯萎的杂草。他整个人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交织着迷茫、期待、恐惧以及一丝孤注一掷的癫狂，就像一个在森林里迷失了太久太久的孩子，终于看到了远处微弱的灯火，既渴望靠近，又害怕那只是一个会吞噬自己的陷阱。

他的出现，让整个阁楼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和复杂。很显然，他鼓起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勇气，才终于走出了那扇将他与整个世界隔绝了十多年的门。

于志刚颤抖着嘴唇，迈着僵硬的步子，走进了这个陌生的房间。

他浑浊的视线，缓缓地扫过屋内的三个人。

他完全无视了那个气场强大、美艳得不像凡人的许薇，也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满脸警惕、浑身肌肉紧绷的壮汉梁胖子。

他的目光，仿佛带着一种自动索敌的导航系统，越过了所有人，最终，牢牢地，定格在了林岳的身上——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了林岳身旁，那把被他小心翼翼地倚靠在墙边的、旧旧的小提琴上。

那一刻，于志刚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灵魂。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太过激动而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抬起那只布满了陈年油污和伤疤的、因为激动而不断颤抖的手，指着林岳，也指着那把琴，用一种近乎耳语的、破碎的声音，艰难无比地挤出了几个字：

“昨……昨晚的曲子……是……是你拉的？”

林岳看着他那双充满了希冀、哀求甚至可以说是祈求的眼睛，那眼神，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林岳的心，没来由地，猛地一酸。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林岳点头的那个瞬间，于志刚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了一股惊人至极的光芒！那光芒，强烈、炽热，足以刺痛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仿佛在一瞬间，就认定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他失散了多年的、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知音！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完全不管不顾地，猛地向前冲了两步，一把死死地抓住了林岳的胳膊！他的力气大得惊人，那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箍住了林岳的小臂。

“是你！就是你！”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而又高亢，“那首曲子……那首曲子！最后一段……你拉错了！不对！根本不对！它不应该是那样的……不应该是充满疑问的！你跟我走！现在就跟我走！我告诉你……我画给你看！我告诉你它最后，应该是怎样的！”

于志刚的出场，以及他这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癫狂的话语，瞬间，让整个牌局的主动权，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逆转！

他要找的，不是那个代表着强大势力的许薇，也不是那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梁胖子，他要找的，从始至终，就只有林岳这一个目标！

林岳用那首未完成的安魂曲，用那种超越了语言的“共情”，敲开的这扇心门，也只有他自己，才有资格，有钥匙走进去！

许薇看着眼前这戏剧性到了极点的一幕，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那是一种从极度的自信，到意外，再到被彻底打乱计划后的、难以遏制的恼怒！

她精心策划的“黄雀在后”，她本以为可以兵不血刃地，坐享林岳攻心之战的渔翁之利，却因为于志刚这个最大的“意外”的出现，而变得功亏一篑，甚至让她自己，都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这个疯子，竟然只认林岳！

许薇那双漂亮的凤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她毫不犹豫地，悄然后退了一步，那只藏在风衣口袋里的手，迅速地按下了某个微型通讯器的按钮，显然是在向守在楼下的保镖，发出了紧急指令。

屋内的林岳，则在瞬间，就感受到了来自两方面的巨大压力，他陷入了一个更加凶险的局面：他的一只胳膊，被情绪已经处于彻底失控边缘的于志刚死死拽住，于志刚正拼命地想把他拉出这个房间；而另一边，是那个已经开始准备动用武力的、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许薇。

阁楼里的空气，在这一刻，被压缩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