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城郊废弃养猪场那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的死寂截然不同,皖北这座县城的夜晚,正被一家名为“金碧辉煌”的KTV用最喧嚣的方式撕扯得支离破碎。
顶层最豪华的“帝王”包厢里,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斑斓炫目的光芒,将空气中弥漫的浓郁酒气、劣质香水味和隐约的汗味照得无所遁形。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像是无数根钢针,疯狂地刺穿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真皮沙发上,几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孩正强颜欢笑,费力地摇着骰盅,而她们的中心,则是一个赤着上身、露出满是纹身的肥硕脊背的光头男人。
男人脖子上挂着一根小拇指粗的大金链子,正一手搂着一个女孩,一手抓着麦克风,对着巨大的屏幕声嘶力竭地吼着一首完全跑调的流行歌曲,那公鸭般的嗓音几乎要盖过了音响的原声。
他就是“过江龙”这个外来势力在此地的总负责人,道上人称——龙哥。
包厢厚重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缝,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壁虎般贴着墙壁溜了进来,正是白天在赌场里被梁胖子塞了信的那个马仔,阿四。
阿四的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站在门口,看着包厢内这片光怪陆离的景象,看着龙哥那副醉醺醺的模样,双腿肚子不受控制地打着哆嗦。他怀里揣着的那封信,此刻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惊肉跳。他知道,这封信要么是能让他一步登天的垫脚石,要么就是把他推入万丈深渊的催命符。
他在门口足足犹豫了三分钟,直到龙哥一曲吼罢,将麦克风重重地摔在桌上,震得酒杯叮当作响时,他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咬牙,快步走了进去。
“噗通”一声,阿四直挺挺地跪在了龙哥面前,头深深地埋了下去,甚至不敢去看龙哥那双被酒精和**熏得通红的眼睛。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喧闹的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音乐还在嘶吼,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龙哥正准备将嘴凑到身边女孩的脸上,却被阿四这一下给打断了兴致。他不耐烦地推开怀里的女人,一脚踹在阿四的肩膀上,将他踹得一个趔趄。
“哭丧呢?!”龙哥的声音粗野而暴躁,带着浓重的酒气,“没看老子正快活?天塌下来了还是你老娘死了?什么事,说!”
阿四被踹得生疼,却不敢有丝毫怨言,他忍着痛,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那封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信封,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龙哥……有……有件天大的事,小的……小的不敢瞒您……”
龙哥眯起眼睛,瞥了一眼那个平平无奇的信封,脸上露出了极度的不屑。他手下的这帮马仔,芝麻绿豆大点的事都喜欢夸大成天大的事,无非就是想多要点赏钱。
“屁大点事也敢来烦我?滚出去!”龙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一只苍蝇。
“龙哥!这信……这信关系到……关系到‘照骨镜’!”阿四情急之下,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照骨镜”三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龙哥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他脸上的醉意和不耐烦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猛兽般的警觉。他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两道骇人的精光,死死地钉在了阿四的脸上。
包厢里的其他人或许不知道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金先生这次调动这么多人手,布下天罗地网,甚至不惜惊动地方,为的就是这件传说中的宝贝!
龙哥一把夺过信封,粗暴地撕开。他没有立刻去看信,而是揪着阿四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恶狠狠地问道:“哪来的?说清楚!敢有一个字的假话,我把你剁了喂狗!”
“是……是今天在赌场……”阿四被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酒气和杀气的味道熏得几欲作呕,结结巴巴地将梁胖子如何在赌场“闹事”,自己又如何在他身上“搜”出这封信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他特意强调自己发现信中内容事关重大,第一时间就赶来向龙哥汇报,连金先生那边的人都没敢惊动。
龙哥听完,松开了手,任由阿四瘫软在地。他将信纸展开,目光迅速地在上面扫视起来。
信是用毛笔写的,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子老派江湖人的味道。开头的称呼和一些暗语,他看不太懂,但这并不重要。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许山”这个名字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许山!那个在北派盗门中销声匿迹了近二十年,却依旧被道上人奉为传奇的顶尖大拿!传闻此人一手“观星定穴”的本事出神入化,从未失手。如果是他,那这信的可信度,瞬间就提高了九成!
龙哥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继续往下看。
信中的内容,犹如一个个重磅炸弹,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
巨大的诱惑在眼前展开——信里明确提到了“秦皇照骨镜”的下落,并且许山在信中向他的“同门师弟”表示,他已经找到了绕开主墓室机关的密道,随时可以取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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