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把头 第216章 生与死的抉择

“滋……滋……滋……”

那根被点燃的雷管引信，就像一条吐着火信的毒蛇，在幽暗的地下空间里肆无忌惮地燃烧着。那刺耳的、细微的燃烧声，在这一刻，却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化作了死神逼近时最清晰的脚步声，重重地踩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之上。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变得粘稠而缓慢。

疯狂的“穿山甲”那张因为饥饿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如同地狱里逃出的恶鬼。他冲锋时带起的污水被甩向空中，在手电筒的光柱里，化作一颗颗晶莹而绝望的水珠。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具体，如此真切地降临。

它不再是遥远的威胁，不再是缓慢降临的窒息，而是近在咫尺的、即将爆裂的火光与毁灭。

在这短短的、不足五米的距离，和那快到极致的冲锋速度面前，任何躲闪都成了奢望。孟广义那双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无法聚焦的茫然，他下意识地想要将身边的陈晴和林岳推开，但身体却因为巨大的震惊而僵直，无法动弹。

梁胖子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那肥硕的身躯瘫软在污水里，只剩下瞪大的双眼，和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无意义的嗬嗬声。陈晴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那双美丽的杏眼里充满了无法稀释的恐惧，泪水甚至还来不及流下，就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所凝固。

林岳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想做些什么，他必须做些什么，但极度的虚弱让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只是一个踉跄，便险些再次摔倒。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燃烧的死亡火种，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完了。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同时浮现出这个冰冷而绝望的念头。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悬于一线的刹那，就在所有人都被死亡的恐惧所冻结的时刻，一个沉默的身影，动了。

是石头。

那个从始至终，话都说不了几句，只会默默地跟在孟广义身后，如同山岳般可靠的男人。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因为恐惧而产生的扭曲，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牺牲而流露的悲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只是在那古井的最深处，燃烧着一种名为“决绝”的、不容置疑的火焰。

那是一个真正军人，在面对必达的使命时，才会拥有的眼神。

他没有后退。

在所有人都在本能地想要躲闪的时候，他那魁梧得如同铁塔般的身躯，反而向前，重重地踏出了一步。

“砰！”

那一步，踏在没过脚踝的污水里，溅起了一圈巨大的涟漪。那声音，在这死寂的绝望中，如同敲响的战鼓，充满了震撼人心的力量。

他迎着那扑面而来的死亡，迎着那疯狂燃烧的引信，迎着那个代表着毁灭的“穿山甲”，张开了他那钢铁般的、足以开碑裂石的臂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进入了电影里的慢镜头。

林岳能清晰地看到，石头的眼中，倒映着“穿-甲”那疯狂的脸，倒映着那朵跳动的、致命的火花。

他也能清晰地看到，在与“穿山-甲”交错的那个瞬间，石头的双臂，如同一把烧红的、无坚不摧的巨大铁钳，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力量，死死地、死死地环抱住了“穿山甲”那干瘦而疯狂的身躯，连同他怀中那捆即将爆炸的毁灭之源，一同禁锢在了自己的胸前。

“穿山甲”的冲锋之势是那样的迅猛，但石头的力量却更加沉稳如山！

他没有试图去抢夺炸药，因为他知道时间已经来不及。他也没有试图将“穿山-甲”击倒，因为他知道疯狂的人会做出更不可控的举动。

他做出了唯一，也是最有效的选择。

他用尽了自己全身的、源自千锤百炼的肌肉中所爆发出的所有力量，以自己的身体为轴，强行改变了“穿山甲”那股一往无前的冲锋方向！

他们的身体在污水中划出一道悲壮的弧线，如同两颗被命运拴在一起的陨石，改变了原本的轨迹，狠狠地、狠狠地撞向了交汇井中央——那个因为年久失修而失去了井盖的、用于检修和泄洪的、深不见底的垂直竖井！

“不——！”

孟广义终于从僵直中挣脱，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咆哮。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在所有人撕心裂肺的注视下，石头的背影，那宽阔得如同山岳一般的背影，就那样抱着一个在他怀中疯狂挣扎、嘶吼的“穿山-甲”，没有丝毫回头，义无反顾地，一同坠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象征着永恒虚无的黑暗之中。

“石头——！！！”

林岳和梁胖子同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变了调的吼声。那声音在空旷的下水道里来回激荡，充满了无尽的悲恸与不敢置信。

陈晴再也抑制不住，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那座熟悉的、让人无比安心的“山”，消失在了黑暗的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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