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 第446章 巉岩赋：石与风的史诗

巉岩赋：石与风的史诗

我是在一本泛黄的《山海经》里，与“巉岩”二字初遇的。书页已然脆如枯叶，在“西山经”篇，描绘昆仑之丘时有云：“又西三百五十里，曰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山多玉石，鸟兽尽白。有鸟焉，其状如翟而赤，名曰胜遇，是食鱼，其音如鹿鸣，见则其国大水。又西四百八十里，曰轩辕之丘，无草木。洵水出焉，南流注于黑水，其中多丹粟，多青雄黄。又西三百里，曰积石之山，其下有石门，河水冒以西流。是山也，多木无草。鸟兽莫居，是多众蛇。”而在这段文字旁，有一行朱笔小注：“山高而巉岩，路险而难行。”

“巉”字的山字旁，如刀削斧凿般凌厉，中间的“毚”字，仿佛是崖壁间悬挂的猛兽，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岩”字则更为朴实，却像厚重的山石，承载着千百年的风霜。那一刻，我忽然领悟，“巉岩”并非简单的“岩石”或“险峻”，它是一种充满力量与风骨的存在——是山体被岁月与风雨雕琢后，呈现出的嶙峋与陡峭；是巨石突兀、崖壁如削的雄奇；是在极端环境下，依然屹立不倒的坚韧与傲然。

从那以后，我便开始追寻这种“巉岩”的意境。我不再满足于欣赏园林里玲珑剔透的假山，也不再流连于河畔圆润光滑的卵石，而是刻意走向那些崇山峻岭，去感受那种被巨石环绕、被悬崖震慑的磅礴气势，去触摸那些被风雨侵蚀、被时光打磨的坚硬质地。

一、绝壁之巉岩：太行风骨

第一次真正置身于巉岩的世界，是在山西的太行山脉。那是一个深秋的清晨，我随着一支徒步队伍，沿着一条狭窄的山路向王莽岭攀登。天刚蒙蒙亮，山间还弥漫着淡淡的雾气，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像沉睡的巨兽，静默而威严。

山路异常崎岖，几乎全是在裸露的岩石上开凿出来的石阶。石阶狭窄而陡峭，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手脚并用才能攀爬。两旁的山体全是裸露的石灰岩，崖壁如刀削斧凿般垂直，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裂缝和坑洼，像是巨人脸上深刻的皱纹。岩石的颜色是深灰色的，表面粗糙而坚硬，摸上去冰冷刺骨，带着岁月的沧桑。

越往上攀登，山势越发险峻。走到一处名为“一线天”的景点时，两侧的崖壁突然合拢，形成一道狭窄的缝隙，最窄处仅容一人通过。抬头仰望，天空只剩下一条细细的蓝色带子，阳光从缝隙中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崖壁上的岩石犬牙交错，有些巨石仿佛悬在头顶，随时可能坠落，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小心点，脚下滑！”前面的向导大声提醒道。我低头一看，脚下的石阶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青苔，湿滑而危险。我紧紧抓住旁边的铁链，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走出“一线天”，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我们登上了一处观景台，这里是观赏太行巉岩地貌的最佳位置。放眼望去，无数的山峰拔地而起，山体全是裸露的巉岩，形态各异，有的像利剑直插云霄，有的像猛兽蹲伏林间，有的像巨人矗立山巅。阳光洒在岩石上，反射出冷峻的光芒，整个山脉显得雄奇而壮观。

“这就是太行山的风骨啊！”向导感叹道，“这些巉岩经历了亿万年的风雨侵蚀，才形成了今天的模样。它们坚硬、挺拔，从不向风雨低头，这就是太行精神的象征。”

我凝视着眼前的巉岩，心中充满了震撼。这些巨石沉默而坚定，它们见证了地球的变迁，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却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形态与风骨。它们不像花草那样娇嫩，需要精心呵护；也不像河流那样灵动，能够自由流淌。它们只是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用自己的坚硬与挺拔，诠释着生命的另一种意义。

在观景台旁，我遇见了一位画家，他正背着画板，专注地描绘着眼前的巉岩。他的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异常明亮，透着一股对艺术的执着与热爱。

“小伙子，你也喜欢这些巉岩吗？”画家放下画笔，笑着问道。

“是啊，它们太壮观了，”我点点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雄奇的景象。”

“这就是巉岩的魅力，”画家说，“它不像江南山水那样婉约秀美，却有着北方汉子般的豪迈与坚韧。它能给人力量，让人在面对困难时，也能像这些岩石一样，坚定而不屈。”

他顿了顿，又说：“我已经来这里画了十几次了，每次来都有不同的感受。这些巉岩就像有生命的一样，它们的形态、光影，每天都在变化。我想把它们的美永远留在画布上。”

我看着画家的画板，上面的巉岩线条粗犷而有力，色彩厚重而深沉，完美地展现出了太行山的雄奇与险峻。我忽然明白，真正的艺术，是能够捕捉到事物最本质的特征，并用自己的方式将其表达出来。而巉岩这种充满力量与风骨的存在，无疑是艺术家最好的创作素材。

我们聊了很久，从巉岩的形成聊到艺术的创作，从太行精神聊到人生的意义。画家告诉我，他年轻时也曾经历过很多挫折与磨难，但每次看到这些巉岩，他就会重新找回勇气与力量。他说，人就应该像这些巉岩一样，无论遇到多大的风雨，都要保持自己的风骨与坚定。

临走时，画家送给我一幅他的速写，上面画着一块形态奇特的巉岩，旁边题着一行字：“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我接过速写，郑重地向他道谢。看着他背着画板，继续向深山走去的背影，我忽然觉得，这位画家就像眼前的巉岩一样，有着坚定的信念与执着的追求。

二、海岸之巉岩：沧海砺石

如果说太行山的巉岩是豪迈与坚韧的象征，那么海岸的巉岩，则更多了一份沧桑与豁达，一份被大海洗礼后的从容与淡定。

去年夏天，我在山东的威海，见到了海岸巉岩的壮丽景象。那是一个傍晚，我沿着海岸线漫步，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橘红色。海风很大，吹得头发凌乱，衣服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海水腥味。

海岸线旁，矗立着无数的巉岩，它们是由花岗岩构成的，质地坚硬，形态各异。有的巉岩像巨大的城堡，巍然屹立在海边，抵御着海浪的侵袭；有的巉岩像锋利的宝剑，直指大海，仿佛要与海浪一决高下；有的巉岩像憨厚的巨人，静静地坐在海边，凝视着远方的海平面。

海浪一次次地冲向巉岩，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溅起的浪花有几米高，像白色的雪堆，落在岩石上，又迅速退去。岩石的表面被海浪冲刷得光滑而圆润，但依然保持着嶙峋的轮廓，仿佛在向大海展示着自己的不屈。

我走到一块巨大的巉岩旁，坐下休息。这块岩石很高大，需要仰望才能看到顶端。岩石的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这是海浪长期侵蚀的结果。我用手触摸着岩石，表面冰凉而粗糙，能感受到海浪留下的痕迹。

“这岩石可有年头了，”旁边一位钓鱼的老人开口说道，“它们在这里矗立了几万年，见证了大海的变迁，也见证了人间的沧桑。”

我转过头，看着老人。他戴着一顶草帽，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手里拿着鱼竿，正专注地盯着海面。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很平静，像大海一样深邃。

“大爷，您经常来这里钓鱼吗？”我问道。

“是啊，”老人点点头，“我退休后，每天都会来这里坐一会儿，钓钓鱼，看看海。这里的巉岩，这里的海浪，都让我觉得很平静。”

“您不觉得这些巉岩很孤独吗？”我问。

“孤独？或许吧，”老人笑了笑，“但它们有大海作伴，有海浪为歌，怎么会孤独呢？它们默默地守护着这片海岸，保护着身后的土地和人民，这是它们的使命。”

老人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是啊，这些海岸巉岩，它们不像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那样引人注目，也不像山林里的树木那样充满生机。它们只是静静地矗立在海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抵御着海浪的侵袭，守护着一方水土。它们的孤独，是一种伟大的孤独；它们的沉默，是一种无声的奉献。

夕阳渐渐落下，天空的颜色从橘红色变成了深紫色。海面上的风浪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海浪轻轻拍打着巉岩，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老人收起鱼竿，站起身，说：“小伙子，天快黑了，该回家了。有空再来看看这些巉岩，它们会给你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我点点头，向老人道别。看着老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我又转过头，凝视着眼前的巉岩。在夜色的笼罩下，这些巉岩显得更加神秘而威严。它们像一个个沉默的卫士，静静地守护着这片海岸，也守护着人们心中的安宁。

三、山林之巉岩：隐逸之姿

除了绝壁与海岸的巉岩，山林中的巉岩则更多了一份隐逸与清幽，一份与自然和谐相融的宁静与淡然。

在安徽的黄山，我见到了山林巉岩的独特魅力。黄山以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四绝”闻名于世，而其中的怪石，大多就是由巉岩构成的。

那是一个清晨，我乘坐缆车登上黄山。缆车缓缓上升，窗外的景色越来越壮观。无数的山峰拔地而起，山体全是裸露的巉岩，形态各异，有的像猴子观海，有的像仙人指路，有的像飞来石。云雾缭绕在山峰之间，将巉岩衬托得更加神秘而美丽。

下了缆车，我沿着山路向光明顶攀登。山路两旁，随处可见奇形怪状的巉岩。有的巉岩上生长着几棵松树，松树的根紧紧地扎在岩石的缝隙中，枝叶向四周伸展，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有的巉岩则孤零零地矗立在山林中，像一位隐居的高人，沉默而孤傲。

走到一处名为“飞来石”的景点时，我停下了脚步。这是一块巨大的巉岩，它静静地矗立在另一块更大的岩石上，底部与底座的接触面积很小，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让人不禁心惊胆战。岩石的表面光滑而圆润，上面刻着“飞来石”三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

“这就是黄山最着名的怪石之一，”旁边的导游介绍道，“关于它的来历，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据说这块石头是从天上飞来的，是女娲补天剩下的一块五彩石。”

我凝视着飞来石，心中充满了遐想。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那么这块巉岩已经在黄山矗立了亿万年，它见证了黄山的形成与变迁，也见证了人间的悲欢离合。它的沉默，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从容；它的孤傲，是一种不被世俗打扰的宁静。

在飞来石旁，我遇见了一位摄影师，他正背着相机，专注地拍摄着眼前的巉岩。他的眼神很专注，手指在相机上灵活地操作着，想要捕捉到巉岩最美丽的瞬间。

“你也喜欢这些巉岩吗？”摄影师放下相机，笑着问道。

“是啊，它们太神奇了，”我点点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特的岩石。”

“这就是黄山巉岩的魅力，”摄影师说，“它们不像其他地方的巉岩那样雄奇险峻，却有着独特的韵味。它们与松树、云海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幅美丽的画卷。”

他顿了顿，又说：“我已经来黄山拍了很多次了，每次来都有新的发现。这些巉岩就像有生命的一样，它们的形态、光影，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天气下，都会呈现出不同的美感。我想把它们的美永远留在镜头里。”

我看着摄影师的相机，屏幕上的巉岩在云海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美丽。我忽然明白，无论是画家还是摄影师，他们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记录着巉岩的美，传承着巉岩的精神。

我们聊了很久，从巉岩的形态聊到摄影的技巧，从黄山的美景聊到人生的感悟。摄影师告诉我，他之所以喜欢拍摄巉岩，是因为在他看来，巉岩代表着一种坚韧不拔、不屈不挠的精神。无论遇到多大的风雨，它们都能保持自己的形态与风骨，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

临走时，摄影师送给我一张他拍摄的照片，上面是一块形态奇特的巉岩，旁边生长着一棵松树，背景是茫茫的云海。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我接过照片，郑重地向他道谢。看着他背着相机，继续向深山走去的背影，我忽然觉得，这位摄影师就像眼前的巉岩一样，有着坚定的信念与执着的追求。

四、人文之巉岩：精神图腾

巉岩不仅是自然的景观，更是人类精神的象征。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人类在巉岩上留下了无数的印记，这些印记见证了人类的文明与进步，也赋予了巉岩更深层次的意义。

在陕西的华山，我见到了人文与自然完美结合的巉岩景观。华山以险峻着称于世，被誉为“奇险天下第一山”。山上的巉岩陡峭而坚硬，山路狭窄而危险，很多地方都需要借助铁链才能攀爬。

在华山的北峰，我见到了一块巨大的巉岩，上面刻着“华山论剑”四个大字。这四个字字体苍劲有力，透着一股豪迈与霸气。据说，这里就是金庸先生笔下《射雕英雄传》中，各路武林高手汇聚一堂，切磋武艺的地方。

站在“华山论剑”的巉岩旁，我仿佛看到了金庸先生笔下的英雄人物，他们在这里豪情万丈，快意恩仇。他们的身影与眼前的巉岩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充满江湖气息的画卷。

在华山的西峰，我见到了另一处着名的人文景观——“劈山救母”的传说遗址。据说，沉香为了救自己的母亲，用巨斧劈开了华山的巉岩。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但它却赋予了巉岩一种人文的关怀与温情。

我站在劈山处，凝视着眼前的巉岩。岩石的裂缝清晰可见，仿佛真的是被巨斧劈开的一样。我忽然觉得，这些巉岩不仅仅是冰冷的石头，它们还承载着人类的情感与梦想，它们是人类精神的寄托与象征。

在华山的游览过程中，我还见到了很多刻在巉岩上的诗词歌赋。这些诗词歌赋大多是古代文人墨客留下的，它们赞美了华山的雄奇与险峻，也表达了作者对人生的感悟与思考。

其中，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唐代诗人李白的《西岳云台歌送丹丘子》。诗中写道：“西岳峥嵘何壮哉！黄河如丝天际来。黄河万里触山动，盘涡毂转秦地雷。荣光休气纷五彩，千年一清圣人在。巨灵咆哮擘两山，洪波喷箭射东海。三峰却立如欲摧，翠崖丹谷高掌开。白帝金精运元气，石作莲花云作台。云台阁道连窈冥，中有不死丹丘生。明星玉女备洒扫，麻姑搔背指爪轻。我皇手把天地户，丹丘谈天与天语。九重出入生光辉，东来蓬莱复西归。玉浆倘惠故人饮，骑二茅龙上天飞。”

这首诗气势磅礴，生动地描绘了华山的雄奇与险峻，也表达了诗人对自由与理想的追求。我站在刻有这首诗的巉岩旁，仿佛听到了李白的吟诵声，感受到了他的豪情壮志。

我忽然明白，巉岩之所以能够成为人类精神的象征，是因为它具有坚韧不拔、不屈不挠的品质。无论遇到多大的风雨，它都能保持自己的形态与风骨。这种品质与人类追求自由、追求理想、追求真理的精神是相通的。

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人类不断地在巉岩上留下自己的印记，这些印记不仅是人类文明的见证，更是人类精神的传承。它们告诉我们，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与挑战，我们都要像巉岩一样，保持自己的风骨与坚定，永不放弃自己的追求。

五、生命之巉岩：不屈之魂

巉岩不仅是自然的景观和人类精神的象征，它还孕育着生命，展现着生命的顽强与不屈。

在云南的石林，我见到了生命与巉岩完美结合的景象。石林是由石灰岩构成的，经过亿万年的风雨侵蚀，形成了无数的石柱、石峰，形态各异，有的像利剑直插云霄，有的像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