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世燎原 第84章 破碎的星光与无声的誓言

苍的身体冰冷而轻盈，如同凋零的秋叶，倒在凌霄怀中，再无一丝声息。那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紧闭的双眸下是浓重的阴影，浅亚麻色的短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无力地垂落。

生命的气息，微弱得如同寒夜尽头最后一点即将熄灭的余烬。

“苍……苍！” 凌霄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紧紧抱着这具为了救苏星而几乎燃尽所有的身躯，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涌上了水光，混合着巨大的悲痛与无措。这位强大的鹰族少主，在生死搏杀面前不曾退缩，此刻却因为友人的牺牲而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痛。

他输了。

他守住了苏星，却没能守住苍。

自责与悔恨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如果他再强一点，如果能更快解决蛇族，如果……

“咳……咳咳……”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咳嗽声，如同天籁，骤然打断了凌霄沉沦的思绪。

他猛地转头，看向冰台上的苏星。

只见她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眉心处那点冰蓝色晶尘的光芒彻底稳定下来，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微光，如同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点缀了一颗小小的星辰。她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黑眸，依旧清澈，却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深的疲惫。她首先感受到的，是体内那股几乎将她灵魂冻结的冰冷规则之力似乎平息了下去，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疯狂肆虐，转而化作一种沉静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和而坚韧的生机力量，如同初春的溪流，在她近乎干涸的经脉与灵魂中缓缓流淌，修复着触目惊心的创伤。

是……苍的力量。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适应着光线，然后，她看到了跪坐在不远处、怀中抱着苍的凌霄。

看到了凌霄金眸中尚未褪去的恐慌与水光。

看到了他羽翼上那两个触目惊心、依旧残留着暗紫色腐蚀能量的伤口。

更看到了他怀中，那个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化作星光消散的浅亚麻色身影。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蛇族祭坛的绝境，鹰翼之门的传送，冰川王座的试炼，冰羽的抉择，规则的锚定，以及……最后时刻，那道不顾一切涌向她灵魂深处的、温暖而决绝的翠绿光芒……

是苍！

是苍救了她！

以他自身的灵魂和生命为代价！

“苍……！” 苏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想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沙哑而破碎的音节，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冰台上留下小小的湿痕。

凌霄看到苏星苏醒，巨大的 relief 如同暖流冲刷过冰冷的四肢百骸，但看着她眼中奔涌的泪水与痛楚，看着怀中生机渺茫的苍，那份 relief 又瞬间被更深的沉重所取代。

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将苍平放在苏星身边的冰面上，让两人并排躺着。

“他……为了救你……” 凌霄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强行构建通道，灵魂……遭受重创……”

苏星泪眼模糊地看着身边仿佛沉睡过去的苍，感受着体内那与她自身“星光”隐隐共鸣的、属于苍的治愈之力，心如刀绞。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眼神传递着无尽的感激、愧疚与哀伤。

就在这时，苍那几乎消失的指尖，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翠绿光芒，如同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生命火种，在他指尖萦绕了一圈，然后缓缓飘起，如同拥有意识般，轻柔地落在了苏星的手背上，融入其中。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伴随着这最后的绿光，传递到苏星的意识中，带着令人心碎的温柔与释然：

“……活下去……苏星……”

“……连同我的……份……”

意念至此，戛然而止。

苍指尖那最后一点绿光也彻底消散，他的气息变得更加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融入这片冰雪之中。

“不……不要……” 苏星在心中无声地呐喊，泪水流淌得更加汹涌。

凌霄紧紧攥紧了拳，骨节发白。他看着并排躺着的两人，一个为他而重伤濒死，一个为救她而魂火将熄。巨大的无力感与滔天的怒意在他胸中翻涌、碰撞。

他俯下身，先是为苍输入一道极其精纯温和的冰岚之力，小心翼翼地护住他最后一丝心脉与灵魂火种，不让其彻底熄灭。这无法治愈，只能延缓。

然后，他转向苏星，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笨拙却充满了珍视。他的金眸凝视着她，里面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心痛、自责、庆幸，以及一种沉淀下来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坚定。

“听着，苏星，”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誓言，镌刻在冰川与寒风之中，“我不会让苍白白牺牲。你的命，是他换回来的，从今往后，它比我的命更重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眉心那点稳定的冰蓝微光，继续道：

“你好好休息，吸收苍留给你的力量，稳住伤势。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去找最好的医师，用尽一切办法救苍，也让你彻底恢复。”

“至于那些伤害你们的存在——” 凌霄的眼中骤然迸发出骇人的杀意，周身的气息变得无比危险而酷寒，“无论是蛇族，还是那只躲在暗处的狐狸……我凌霄在此立誓，必将他们……连根拔起，血债血偿！”

冰冷的誓言在裂隙中回荡，带着鹰族少主不容置疑的意志与决心。

苏星看着他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守护与决绝，感受着苍留在她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生机，泪水依旧无声滑落，但一股新的力量，混合着无尽的悲伤与不容退缩的责任感，开始在她破碎的星光与沉寂的规则反噬之下，悄然滋生。

她艰难地，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活下去。

为了自己，也为了苍。

然后，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守护想守护的一切，足以……讨回所有的债！

冰川裂隙内，三人依偎，两个昏迷，一个坚守。裂隙外，风雪依旧，但一场席卷整个兽世的风暴，已因今日种种，悄然拉开了猩红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