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城南,万籁俱寂,与城中心的肃杀紧张仿佛是两个世界。废祀观年久失修,断壁残垣在凄冷的月光下投下幢幢鬼影,夜枭偶尔发出一两声啼叫,更添几分阴森。
沈锦凰孤身一人,立于观前荒草丛生的空地上,夜风拂动她的衣袂,带来刺骨的寒意。她袖中的匕首已悄然滑入掌心,全身感官提升至极致,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阁下既相约,何不现身一见?”她清冷的声音在寂静中传开,带着回音。
话音落下片刻,观内残破的主殿中,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灯火。光影摇曳,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沈小姐果然胆识过人,孤身赴约。”一个略显沙哑、分辨不出年龄性别的声音从殿内传出,“请进殿一叙。”
沈锦凰没有立刻移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殿门内外可能藏匿的陷阱。“藏头露尾,这便是阁下的诚意?”
殿内人低笑一声:“沈小姐不必疑心,若老夫有心加害,方才那支弩箭,瞄准的便不是窗棂了。”
此言有理。沈锦凰心念电转,此人能避开龙骧卫的监视将短笺送入她闺房,身手定然不凡。她不再犹豫,迈步踏入殿门。
殿内蛛网遍布,神像倾颓,只有角落一处相对干净的空地,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灯旁,坐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的人。他身形略显佝偻,手指干枯,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灯芯。
“你是谁?”沈锦凰在距他五步之外站定,这个距离,进可攻,退可守。
“一个……不希望这京城彻底沦为炼狱的人。”斗篷人抬起头,兜帽下的阴影中,唯有一双眼睛精光闪烁,打量着沈锦凰,“或者说,一个与沈小姐目标暂时一致的人。”
“目标一致?”沈锦凰不动声色,“阁下指的是?”
“扳倒睿王,肃清朝中与北戎勾连的蛀虫。”斗篷人的声音压低,“以及,查明‘赤鸠’的来历。”
沈锦凰心中微震,面上却不露分毫:“我如何信你?”
“信与不信,在于沈小姐自己。”斗篷人淡淡道,“老夫只提供线索。‘赤鸠’之毒,并非北戎所产,也非寻常前朝余孽所能配置。它源自前朝宫廷秘制,配方早已失传,唯有一个组织,可能还存有少量库存,并掌握着炼制之法。”
“玄夜司?”沈锦凰脱口而出。
斗篷人眼中精光一闪:“沈小姐竟也知道‘玄夜司’?看来镇国公果然未曾放下警惕。”他微微颔首,“不错,正是‘玄夜司’。此组织沉寂数十年,近来确有死灰复燃之迹象。睿王与北戎往来,其中或许就有‘玄夜司’穿针引线,意图搅乱大梁,从中渔利。”
“你如何得知?”沈锦凰追问。
“老夫自有消息来源。”斗篷人避而不答,转而道,“睿王手中那枚‘狼噬令’,是真的。但给他令牌的,未必是北戎大皇子本人。据老夫所知,北戎大皇子身边,近一年来多了一位来自中原的幕僚,深得其信任。此人,极有可能就是‘玄夜司’中人。”
又是一个重磅消息!若此言为真,那睿王勾结的,可能不仅是北戎,更是潜藏更深、危害更大的“玄夜司”!
“你告诉我这些,想得到什么?”沈锦凰不信对方会无缘无故提供如此关键的线索。
“合作。”斗篷人言简意赅,“老夫需要借助沈小姐,以及你身后……猊卫的力量,找出并铲除潜伏在京城的‘玄夜司’据点。他们,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枯枝断裂声!
斗篷人眼神骤然一凛,灯火瞬间被他拂袖熄灭!整个大殿陷入彻底的黑暗。
“有人!”他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看来沈小姐此行,并非无人知晓。”
沈锦凰心中也是一紧,是萧绝的人?还是……别的跟踪者?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斗篷人迅速靠近,一股混合着陈旧墨香和淡淡药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件冰凉坚硬的东西被塞入她手中。
“这是老夫查到的,与那位北戎幕僚有过接触的京城一家药铺地址,或许与‘赤鸠’流通有关。小心查证,切勿打草惊蛇。”斗篷人的语速极快,“今日之会,到此为止。沈小姐,记住,‘玄夜司’无孔不入,慎之,慎之!”
话音未落,沈锦凰只觉身旁微风拂过,那斗篷人已如鬼魅般向后殿深处掠去,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残破的窗棂之外。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道黑影如同利箭般射入大殿,为首之人身形挺拔,气息冷冽,正是萧绝!
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空无一人的大殿,最终锁定在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一件硬物的沈锦凰身上。
“你没事?”萧绝快步上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接到消息便立刻赶来,一路上心绪不宁,此刻见她安然无恙,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没事。”沈锦凰摇头,将手中的东西举起,那是一枚触手冰凉、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云纹图案,“他刚走。这是他留下的,还有一个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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