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过半,京城笼罩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摄政王府的书房内却灯火未熄。
萧绝摩挲着那枚非金非木的黑色云纹令牌,指尖传来一种温润中带着冰凉的奇异触感。他面前的书案上,摊开着几张刚送来的密报。
“王爷,”一身夜行衣的巽风单膝跪地,汇报道,“属下带人查过‘济世堂’,表面是经营了二十余年的老店,掌柜姓吴,背景干净,与各方都无明面往来。但属下在其后院仓库的地板下,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有一些配制了一半的药材,经辨认,有几味正是炼制**、致幻类药物所需,虽非‘赤鸠’,但也绝非普通药铺该有之物。”
萧绝眼神微凝:“人呢?”
“属下等并未打草惊蛇。”巽风答道,“只取了些药材样本,并留下了人手十二时辰严密监视。那吴掌柜看似寻常,但步伐沉稳,呼吸绵长,像是有功夫在身。”
“做得好。”萧绝颔首,“继续盯着,查清所有与他接触之人,尤其是生面孔。另外,这令牌的图样,立刻誊抄分发下去,动用我们在江湖和北戎的所有暗线,查清它的来历。”
“是!”巽风领命,接过令牌图样,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萧绝的目光再次落到密报上。其中一份,详细记录了废祀观之后,沈锦凰回府的一切如常,以及镇国公府内外并无异常动静。另一份,则来自宫中,提及皇帝昨夜召见了钦天监正,密谈许久,内容不详。
钦天监……萧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在这个敏感时刻,皇帝见钦天监正,绝不会是为了观星测象。是感受到了“前朝”阴影的不安,还是……另有所指?
他意识到,那张名为“玄夜司”的网,似乎比预想的还要庞大幽深。而沈锦凰,这个看似被卷入风暴中心的女子,却一次次地成为撕开迷雾的关键。
镇国公府,锦绣阁。
沈锦凰亦是一夜未眠。她将昨夜废祀观中斗篷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都在脑中反复推敲。
“玄夜司”……北戎幕僚……“济世堂”……
她铺开纸张,用纤细的笔触,将这几个关键词,以及睿王、太子、江南盐引、万寿节惊变等事件,用线条连接起来,试图勾勒出背后可能存在的关联。
斗篷人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声称目标一致,要借力铲除“玄夜司”,这听起来合理。但他身份成谜,动机不明,所提供的线索也需验证。那枚云纹令牌,更像是一个信物,或者……一个诱饵?
“小姐,您歇息一会儿吧。”青黛端着一碗安神汤进来,见沈锦凰眼下的青影,心疼地劝道。
沈锦凰接过汤碗,却没有喝,而是问道:“青黛,我让你留意府中近日采买物品,尤其是药材方面,可有异常?”
青黛想了想,回道:“回小姐,并无特别。府上日常用药都是从相熟的老字号‘仁心堂’采购,账目清晰。只是……前两日,夫人院里的刘嬷嬷似乎提过一句,说外面现在有些药材价格涨得厉害,尤其是几味安神定惊的,说是货源紧俏。”
安神定惊?沈锦凰心中一动。万寿节惊变,城中不少官员女眷受惊,此类药材需求大增是情理之中。但这“货源紧俏”,会不会与“济世堂”那些违禁药材的流通有关?
“知道了。”沈锦凰将安神汤放下,“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她需要更确切的消息来源。光靠萧绝那边,和自己困守府中的猜测,太过被动。她沉吟片刻,走到书案前,快速写下一张字条,吹干墨迹,小心封好。
“来人。”
一名不起眼的粗使婆子应声而入,低眉顺眼。
“想办法,将这个交给西街‘墨韵斋’的掌柜。”沈锦凰将字条递过去,声音极低。这是她前世在逆境中,偶然搭建的一条极其隐秘的线,连父亲都不知道。‘墨韵斋’表面是家书局,实则是京城消息贩子的一个隐秘联络点。
婆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过字条,藏于袖中,躬身退了出去。
日上三竿,核查堂内的气氛依旧凝重。
镇国公与林阁老端坐上方,下面刑部侍郎正在禀报初步审讯结果。
“陛下,诸位大人,”刑部侍郎面色严峻,“经连夜分开提审乌勒格与赵文康,二人关于与太子联络细节的口供,有多处矛盾。乌勒格坚称密信由周铭亲手转交,而赵文康则说信是经由一个神秘人投放至他书房。此外,关于银钱数额和交割地点,二人所述也相差甚大。”
林阁老捻着胡须:“如此看来,睿王殿下所提供的这部分证词,破绽颇多,恐难尽信。”
“但‘狼噬令’是真,”镇国公沉声道,“乌勒格的身份也已基本确认,他确是北戎狼卫千夫长。这意味着,北戎渗透之事,确凿无疑。关键在于,与他们勾结的,究竟是睿王,还是太子,或是……另有其人?”
就在这时,一名吏员匆匆入内,呈上一份刚收到的江南八百里加急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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