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执鼎 壶丘冽传：刃归江湖（二）

武举，早已成了权贵们交易的工具，明码标价，**不堪。

没有钱财打点，纵使有万夫不当之勇，也难入考官的法眼。

“小兄弟，听我一句劝，别白费力气了。”一个刚从京师回来的同乡提起都是摇头叹息，“如今这世道，有本事不如有关系，有真才实学不如有金银财宝。没有三百两银子打点考官，连初试的门槛都踏不进去。”

诸平不信邪，他坚信自己能凭本事能打动考官。他揣着母亲变卖嫁妆才凑足的盘缠，毅然决然参加了武举。

考试前一日，一个瘦小的官吏在暗巷中拦住了他，脸上谄媚之意十足：“年轻人，看你身手不错，是块好料。这样，三百两银子，我保你过初试如何？”

诸平握紧了拳头在心中告诫自己，这是做官的不能打。“我凭的是真本事，不是金银。这等龌龊交易，我不屑为之。”

官吏嗤笑一声，讨不着好谄媚瞬间变成了讥讽和嘲笑：“这年头，本事值几个钱？识相点，不然你这一路的辛苦，可就全白费了。”说完，便不屑地转身离去。

考场之上，诸平亲眼目睹了种种不公。有人箭术平庸，连靶心都未曾射中，却被评为优等；有人力弱不支，连兵器都握不稳，却因其家室而获青睐。

轮到诸平时。百步穿杨，命中靶心；拳法精湛，刚柔并济；枪术绝伦，虎虎生风。他赢得了围观众弟子的喝彩，却只得到考官淡淡一句“尚可”。

最后一场比试前，又有中间人找上门来：“年轻人，这是最后机会了。五百两，我帮你打通关节，武进士的头衔唾手可得。你要是再不识趣，以后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诸平看着眼前这人丑恶的嘴脸，冷笑一声：“我宁可名落孙山，一辈子不做官，也不屑与此等龌龊之辈为伍，玷污了我的本事，辜负了我的初心！”

不出意外，放榜之日榜单上果然没有“诸平”二字。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一个个榜上有名。他们谈笑着进出考场，享受着众人的追捧。

同为落第的一位考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安慰道：“几位将军相继去世后，朝中难得再有真正的良臣武将。这朝廷，这官场都是趁机发国难财。不值得欸......”

那一刻，诸平数年来的将军梦，轰然倒塌。

那一夜，诸平在江边的客栈喝得酩汀大醉。

“既然如此，这官不做也罢！”他对着滔滔江水，高声发誓，“忠奸不辨，**不堪，那我便不再入这纷争，从此仗剑江湖，游侠一生！我的剑只护良善之人！”

——

诸平弃了仕途梦，在江边客栈的火盆前，将自己的过往与名字一同烧成灰烬。从此，世间再无追梦者诸平，只有江湖客壶丘冽。他佩上“平苍”，背上行囊，踏入浩渺江湖。

彼时的江湖，鱼龙混杂，帮派林立，弱肉强食。壶丘冽如一叶扁舟，在这波诡云谲的江湖中独行，凭着一身过硬的武艺与刻在骨子里的侠义之心，硬生生划出了惊涛骇浪。

江北的十二水寨，盘踞在河道之上多年。垄断渔利，欺压渔民，无恶不作。渔民稍有反抗便是拳打脚踢，甚至放火烧船，不少渔民深受其害。

而官府要么收受贿赂视而不见，要么忌惮水寨势力不敢招惹，渔民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壶丘冽途经江北听闻此事，怒不可遏。当夜，他借着夜色掩护，单人独剑闯入水寨总舵的大帐。彼时寨主正与手下饮酒作乐，歌舞升平丝毫不觉危险降临。

壶丘冽破帐而入，剑光一闪，剑尖直指寨主咽喉。

寒气逼人，寨主瞬间酒醒。“你是谁？竟敢擅闯我水寨！”寨主色厉内荏地喝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寒江客——壶丘冽是也。”他报上姓名后，剑尖又逼近一分，“你们欺压渔民，作恶多端，今日我来，便是讨个公道。”

帐内的水寨头目们见状纷纷拔刀，却被壶丘冽三两下尽数放倒，血溅当场。寨主吓得面无人色，连忙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壶丘冽冷笑，“今日我不杀你，但你需立誓，即刻归还抢夺的渔民财物，废除所有苛捐杂税，日后不得再为难沿岸百姓。若有违言而行，我平苍剑定取你项上人头！”

寨主连连点头为保小命，当着所有手下的面立下血誓。壶丘冽收剑而立，目光警示般扫过众人：“若有人敢违背誓言，我必亲来清算。”

此事传开，江北渔民无不感激涕零，壶丘冽的名号开始在江湖中崭露头角。

北地官道，向来是强盗劫匪的聚集地，尤其“血刀门”最为猖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过往商旅无不闻之色变。壶丘冽途经此地，恰逢血刀门弟子正在抢劫一支商队，随行的镖师正拼死抵抗。

“住手！”壶丘冽纵身跃至当场，大喝一声。

血刀门弟子见只有他一人，嚣张不减：“哪来的野小子敢坏我们血刀门好事，找死！”

见对方出手，壶丘冽拔剑便战。他一人对战数十名血刀门弟子，剑光如练，招招致命。血刀门弟子外强中干哪里是他的对手，一个个接连倒下。

这场激战，从正午一直打到黄昏，壶丘冽虽也负伤，却硬生生将这伙劫匪尽数制服。

随后三日，壶丘冽循着踪迹，接连端了血刀门的三个分舵，杀得血刀门元气大伤再也不敢外出作恶。经此一战，“寒江客”壶丘冽的名号传遍江湖。人人都知晓，有这么一位独行侠客专管天下不平事。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是江湖人对他的评价。他总是独来独往，如一道孤影掠过寒江，留下传说无数，却从不留恋一处，也不与任何人深交。

最令人称道的，是他在洛城的事迹。

洛城富商曹万年，仗着家中有钱有势，勾结官府强占了城郊数十亩民田。其中一位老农，因不愿交出祖辈传下的田地，被曹万年的手下活活打死。老农的家人告官，却被官府以“诬告”为由打了出来，忍气吞声。

壶丘冽途经洛城，径直闯入曹府，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揪住曹万年的衣领，将他从宴席上拎了出来，拖到府门外的大街上。

“曹万年，你强占民田，草菅人命，今日我替天行道，向你讨还血债！”壶丘冽声音洪亮，引得无数百姓围观。

曹万年又惊又怒，挣扎着嘶吼：“你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在我曹府地界撒野！我警告你，你动我一根手指，官府绝不会放过你！”

壶丘冽长剑一横架在曹万年的脖颈上：“官府不管你，我管！这天下，总有公道在！今日你若不交出地契，赔偿老农家人的损失，给死去的老农偿命，我的剑可不认人！”

围观的百姓们早已对曹万年恨之入骨，见状纷纷高声附和：“杀了他！为老人家报仇！”“交出地契！还我们公道！”

曹万年看着群情激愤的百姓，又感受着脖颈上的寒意，再嘴硬的王八也会害怕。他颤抖着吩咐手下取来地契又拿出银两，交给老农的家人。壶丘冽看着老农的家人接过地契与银两，跪地叩谢，这才松开了曹万年：“今日饶你一命，若再敢作恶，定取你性命！我盯着你！”

事后，洛城官府碍于曹万年大发雷霆勒令若不追捕壶丘冽自己便不再出钱，还是派兵围捕。百姓们感念壶丘冽的恩情，纷纷出手相助为他打掩护，让他在官兵的围堵下悄然离去。

自此，“寒江客”壶丘冽名动四方，无数身怀武艺、心怀侠义的侠士慕名而来，想要追随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