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清从山贼开始 第100章 成都秋定

咸丰二年九月初三，成都大都督府。

此前的成都总督衙门换了块匾额变成了如今的安庆军大都督府。余盛端坐在政事院的议事堂里。案几上堆着厚厚的文册，有各州县的降表、粮草统计，还有三路大军的战报，最上面那本，是徐鸿福连夜整理的军政厘定草案。

“大都督，这是昨日收到的捷报，李统制那边拿下了绵州，除了江油县有几个顽固的典史负隅顽抗，其余州县都是开城投降，没费什么力气。”徐鸿福把一份折叠的战报递过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牛统制那边也顺利，雅安州全境平定，现在正带着人清剿境内的土匪，据说已经抓住了好几股趁乱劫掠的乱兵，百姓们都挺拥护咱们。”

余盛接过战报，快速扫了一遍，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着：“顺利就好，告诉李宁和牛大力，清剿乱兵的时候别手软，但要分清楚，是真土匪还是被逼无奈的流民，流民就编入辅兵，给口饭吃，别逼得他们再反。”

“属下记下了。”徐鸿福躬身应着，又递上另一份战报，“就是周虎那边，还在泸州耗着，这是他昨天发来的急件，说清军水师提督朱波凭着江上火炮，硬是守着泸州城，打了三天，咱们折了五百多弟兄，炮队也占不到便宜。”

余盛的眉头皱了起来，拿起周虎的战报仔细看。周虎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语气却透着急躁，说朱波的水师战船在长江上机动性强，火炮又多，攻城的时候城头和江上两面夹击，安庆军的盾车都被打坏了不少，再这么耗下去，怕是要耽误攻略叙州的行程。

“朱波……”余盛念着这个名字，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前的情报。重庆之战后，这位水师提督带着五十多艘战船、三千水兵退守泸州，按理说成都失守的消息他早该知道，四川大局已定，他还守着泸州做什么？

“大都督，依属下看，这朱波怕是在待价而沽。”胡长庆站在一旁说道，他之前在云阳处理过不少商洽的事，最懂这种观望的心思，“泸州是长江上游的要地，他守着水师，进可攻退可守，但四川已经在咱们手里，他根本逃不出去，不投降就是想多要些好处。”

余盛点了点头，觉得这话在理：“他手里有战船，还有三千懂水战的兵，咱们现在缺的就是这个。云阳、夔州的水师都是临时拼凑的，战船也都是由商船改造的，刘明虽然勇猛，但不懂水战章法，虽然罗大纲指导过几天，但水战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学会的，这需要大量实战喂养经验。要是能收编朱波，咱们的水师就能立起来，以后不管是守长江，还是顺流而下，都有底气。”

“可周虎那边已经打了三天，弟兄们伤亡不小，要是再拖下去，怕是士气要受影响。”王震刚从重庆赶回来述职，身上还带着风尘，他最清楚前线将士的心思，“朱波要是一直这么耗着，不如让周虎绕过泸州，先打叙州，把他困在里面？”

“不行。”余盛摆了摆手，“泸州卡在长江要道上，要是留着朱波这个后患，咱们攻略滇黔的补给线就不安全，而且他手里的战船要是突然袭扰咱们的粮船，麻烦就大了。”他沉吟了片刻，抬头看向徐鸿福，“老徐，你拟一道文书，封朱波为安庆军水师副统领，赏银千两，告诉他，投降后水师打散，和咱们的水师混编，他依旧管着水战事务，但要听水师统领刘明的调度。另外，新刻的副统领印信，让人快马送去泸州。”

“大都督，这会不会太抬举他了？”胡长庆有些不解，“他孤军困守愁城，投降是迟早的事，给个虚职就不错了。”

“用人要务实。”余盛笑了笑，“咱们现在缺水战人才，朱波在清军水师待了这么多年，懂战船、懂水战，这些都是咱们没有的。给他副统领的位置，让他有实权，他才会真心归顺，要是把他束之高阁，说不定哪天就反了。再说，刘明是咱们自己人，让他当统领，也能牵制朱波，不怕他搞鬼。”

徐鸿福连忙应下：“属下这就去办，让快马日夜兼程，争取三天内送到泸州。”

这边刚议定朱波的事，吴天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身上的黑袍还沾着露水：“义父，外监局的人已经撒出去了，北京、湖广、陕西、云贵、广州、江南都派了探子，有的扮成商人，有的扮成流民，还有的混入了驿站和酒楼，后续情报会通过加密信道传回来。”

“做得好。”余盛赞许地点点头，“重点关注北京的动向，还有湖广、陕西的清军调动，咱们拿下四川，清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已经在调兵遣将了。另外，江南那边的厘金局情况也多留意，清廷现在缺钱，厘金局是他们的重要财源，搞清楚他们的收税情况，对咱们以后制定对策有好处。”

吴天躬身道：“孩儿明白，已经给各地探子下了指令，重点搜集清军调动、粮饷筹措、官员动向这三类情报。对了，彦明那边传来消息，那个洋人汤姆森已经到了夔州，夔州的迁移准备已经差不多了，义母让孩儿问义父，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提到张慧，余盛的脸上柔和了些：“让他们十月初启程吧，现在成都这边刚稳定下来，政务、军务都忙，等稍微缓一缓，我也好派人去接应。另外，告诉你义母，汤姆森一行人，让她务必照顾好，那些蒸汽机和步枪生产线是咱们的宝贝，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是，义父，孩儿这就传信回去。”吴天说完，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余盛站起身，走到议事堂的窗边，看着外面庭院里值守的卫兵，心里踏实了不少。拿下成都半个月，城中已经恢复了平静，商铺陆续开门，百姓们也敢出来走动了，之前被清廷官府抹黑的“余剃头”名声，也随着安庆军的仁政慢慢扭转。只是，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四川虽然平定，但清廷的反扑、太平军的动向、各地的安抚，还有工业的起步，一大堆事等着他去做。

“对了，军队整编的事，你们再细化一下。”余盛转过身，对着王震和胡长庆说道，“现在战兵、辅兵、乡兵的权责太乱，有的辅兵跟着打仗，有的却在后方运粮，得厘定清楚。战兵就是主力，专门打仗，配备最好的武器和盔甲；辅兵负责后勤、运输、筑城，闲时也得训练，必要时能顶上去；乡兵就留在地方，负责治安、剿匪，不用远征。另外，团、旅、师的编制也要固定下来，一师三旅，一旅三团，一团三营，这样指挥起来更顺畅。”

王震连忙应道：“大都督放心，属下已经和李宁、大力通过气了，等他们回成都述职，咱们就一起商议具体的整编方案，十月初肯定能拿出章程。”

余盛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政务上的事，让徐鸿福抓紧时间清点府库，安排各地的文官任免，才让众人散去。议事堂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拿起案几上的地图，手指从成都划过夔州，再到重庆、泸州，最后落在了北京的方向。咸丰皇帝现在怕是坐不住了，四川丢了，等于断了清廷西南的半壁江山，接下来，一场更大的风暴，怕是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