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清从山贼开始 第48章 年终述职：余盛的家底

王震勒马停在云阳县城门口时，腊月二十九的日头已爬得老高，金色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把他身上沾着的霜气烘得渐渐消散。城门卫兵见是他，连忙上前牵住马缰绳，低声道：“王连长，大人在大堂等着呢，述职会议刚要开始。”

王震点点头，翻身下马，脚步匆匆往县衙赶。战袍下摆还沾着河边的湿泥，左臂上的旧伤因连日奔波隐隐作痛，可他心里那股没能抓住王三的郁气，却在想到余盛的嘱托时稍稍压了下去。穿过县衙前的照壁，远远就听见大堂方向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大堂内早已站满了人，“明镜高悬”的匾额在日光下泛着陈旧的光泽，主座那张厚重的太师椅上，余盛正微微侧身听徐鸿福说话。他今日穿了件玄色锦袍，腰间束着嵌玉玉带，比起五个月前初入云阳时的草莽气，此刻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的威仪。见王震进来，余盛抬眼扫了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微微颔首，示意他站到将领队列里。

王震刚站定，余盛便直起身，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今日召集诸位，一来是岁末将至，该清清这五个月的家底；二来明日便要封印休沐，年后的章程，得趁今日捋顺了。云阳能有如今的安稳，是在座每个人的血汗换来的，先谢过大家。”

话音落，众人齐齐躬身：“为大人效力，分内之事！”

余盛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目光率先落在徐鸿福身上：“老徐，钱粮是根本，你先说说。”

徐鸿福往前一步，手里捧着账本，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显然是做足了准备：“回大人，截至腊月二十八，县衙正税与杂税合计2286.25两。其中田亩正税385.15两，盐课、酒课、契税、牙贴等杂税共1901.10两。”他顿了顿，补充道，“杂税虽占比高，但征收零散，尚未形成规制，年后需细化章程。”

余盛指尖轻轻叩着太师椅扶手，心里却在盘算——这点银子，比起广州十三行每年二百万两的税银，不过是九牛一毛。他早有商税改革的念头，只是眼下根基未稳，还不是动的时候。“杂税的事，年后你牵头，让户房配合着梳理。”他看向人群里的李典吏，“李典吏对本地税赋熟悉，这事可多听听他的意见。”

李典吏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忙躬身应道：“属下遵命，定尽心协助徐参事。”站在他身旁的刘县丞脸色微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却没敢作声。

接着是胡长庆，他性子温和，说话却条理清晰：“大人，这五个月，云阳县丁口新增3589人，外来流民共8975人，现已全部分置在城南、城北流民营。”他翻开册子，声音里带着几分欣慰，“推行以工代赈后，1856人流入各工坊，2350人去了垦荒队，2500多人分派到矿山与林场，剩下的老弱也能接些手工散活，至少能糊口。”

“年后开春，那些有家产的流民怕是要走。”余盛眉头微挑，“垦荒和工坊的人手得提前补，别误了春耕。”

“属下已让流民营统计，留下的多是无地佃农，开春正好接着垦荒。”胡长庆连忙回道，“工坊那边也和管事们打过招呼，年后招工工钱提两成，不愁没人来。”

余盛点头，目光转向臧天朔：“云之，治安和民生工程如何？”

臧天朔字云之，原是穷困书生，跟着余盛后才得以施展抱负。他上前一步，腰杆挺得笔直：“回大人，近三月云阳共发刑事案件23起、民事诉讼57起，均已审结，无人喊冤。水利方面，疏通淤河三条，修码头两处、桥梁三座，县城通往各乡镇的商道也已铺整完毕，现在行商走货比从前快了三成。”

“做得好。”余盛眼里露出赞许，“治安是百姓安心的根本，那些地痞无赖别纵容，该管就管。”他顿了顿，又道，“民生工程不能停，年后再拨些银子，把城西的水渠也修了。”

臧天朔心里一暖，忙应道：“属下记下了！”

随后张成宸捧着册子上前，声音里带着几分激动：“大人，今年新增沿街商铺9家，其中粮店、布行各三家，肉店两家，铁匠铺一家。工坊新增9座，分别是火柴坊、制盐坊、香烟坊、瓷器坊、兵工坊、成衣坊、煤炉坊、钢铁坊、医药坊。此外，安庆速成军官学堂、童子学堂、医学堂已落成，招募好师生学徒便可开课，军医所、招贤馆也已投入使用。”

堂下众人闻言，都忍不住低声惊叹。余盛看着张成宸涨红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笑：“成宸，辛苦你了。招贤馆那边多留意，不管是懂农桑的、会打铁的，还是识文断字的，只要有真本事，都要请来。”

张成宸用力点头：“属下明白！”

轮到旧县衙的佐贰官和胥吏述职时，气氛明显拘谨了些。刘县丞打头，支支吾吾说了些“协助安置流民”“整理旧档”的场面话，没敢提实质功劳。余盛没戳破，只是淡淡道：“刘县丞在县衙多年，经验丰富，年后可协助臧参事处理些民事纠纷，多为百姓做点实事。”

刘县丞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给了他机会，忙躬身道：“谢大人栽培！”

其他胥吏见状，也纷纷捡实在的说，户房李典吏更是详细说了协助统计流民田亩、核算税赋的事，余盛听得认真，时不时插问几句，末了道：“李典吏做事踏实，年后户房的实务，你可多担些。”

李典吏激动得声音都发颤：“属下定不辜负大人信任！”

行政述职结束，余盛站起身，目光扫过旧吏们：“诸位在大清治下或许委屈，但在我这里，只看能力，不看出身。只要真心为云阳百姓做事，为安庆军效力，我绝不会亏待大家。”他顿了顿，语气转沉，“但若是有人阳奉阴违，别怪我不留情面。”

旧吏们齐齐躬身：“属下不敢！”

“好。”余盛抬手，“行政的事暂且到这，接下来是军务，无关人等先退下吧。”

刘县丞等人不敢多留，躬身告退后，大堂里只剩下秘书处四人、安庆军将领和各乡镇乡兵队长。余盛重新坐下，神色添了几分凝重：“子恒，你先说说剿匪的事。”

李宁字子恒，闻言往前一步，甲胄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回大人，这段时间共剿灭土匪山寨9座，毙匪785人，俘虏1128人，解救乡民行商189人。缴获金银2865.26两，粮食2200石，刀枪1800余件，弓箭55副，鸟铳10杆，骡马牛羊38头。”

“俘虏如何处置？”余盛追问。

“青壮里300多被胁迫的乡民已放归原籍，剩下500多惯匪关押在城西粮仓，派辅兵看守着。”李宁回道，“卑职正想请大人示下，是充作劳工还是……”

“充作劳工。”余盛果断道，“年后修水利、扩工坊正缺人手，给他们立规矩，干够三个月表现好的，可编入辅兵营或者后勤营；敢闹事的，按军法处置。”

“卑职明白！”

接着是牛大力，他身材魁梧，说话声如洪钟：“大人，卑职这段时间负责巡防和新兵训练。您拨的500新兵名额已招满，其中辅兵营抽调200，流民和本地百姓各150。新兵队列训练已完成，年后正月底前，定能完成兵器操练和结阵训练！”

“月饷和抚恤都按规矩发，别亏了兄弟们。”余盛叮嘱道，“训练时也别太严苛，既要练出战力，也要让他们知道跟着咱们有奔头。”

牛大力咧嘴笑：“大人放心！兄弟们都念着您的好，训练比谁都卖力！”

轮到王震时，他往前一步，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却带着几分愧疚：“大人，卑职无能，没能抓到王三。他断了左臂掉进湍急河水，属下沿河岸搜了两天，没找到尸体，但那河水冰冷，他怕是……”

余盛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王震能感觉到掌心的温度，心里的郁气瞬间消散了些。“一鸣，这事不怪你。”余盛的声音很沉，却带着安抚的力量，“王三就算命大活下来，也掀不起风浪，日后见着再除便是。”

他从袖中取出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递给王震：“夔州府那边的情报需要人打理，你去负责。我计划年后以童子营少年为骨干，组建‘监察司’，专管情报与监察，现在先由你牵头。”

王震接过册子，指尖摩挲着封面上“情报要略”四个字，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他原以为没完成任务会受罚，没想到余盛竟委以重任。

“你先把夔州的底细摸清楚，钱庄、驿站、茶楼都安插些人手。”余盛继续道，“该收买的收买，若有机会，可伺机刺杀守备杨丞，但切记谨慎，别暴露自己。经费让老徐给你调拨，我只看结果。等你熟手了，再把监察司的少年们带起来。”

王震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颤意却无比坚定：“卑职谢大人信任！定不辱命，将夔州情况查得一清二楚，若有机会，必取杨丞狗头！”

“起来吧。”余盛扶起他，“报仇的事不急，先把情报做扎实，这是咱们日后和夔州府抗衡的关键。”

等王震退下，徐鸿福捧着账本上前，开始做最后的军事总结：“大人，现盘点安庆军兵力及部署：其中战兵营600人驻守县城及四门；新兵营500人、后勤营1000人分别部署在东、西门外的护城河旁；辅兵营1000人则分散驻扎在县内各交通要道；另外各乡镇还有分散的乡兵500人，总计3600人。”

他顿了顿，翻开另一页：“粮草方面，仓库现存7500石，够全军食用三月；金银共计两，其中两为安庆商会分红。若仅算军饷，每月3500两可支撑两年；但加上吏员俸禄、军械打造、工坊运营等开支，预计最多支撑一年。”

堂下瞬间安静下来，臧天朔和张成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他们虽知道余盛在扩充实力，却没想到短短五个月，竟已拥有3600兵力、七万多两存银，还有九座工坊、三座学堂——这样的家底，就算和夔州府正面抗衡，也未必落于下风。

张成宸悄悄攥紧了手里的册子，心里的念头愈发坚定：跟着余盛，或许真能闯出一番比在大清朝更广阔的天地。臧天朔则想起余盛曾和他说过的话，眼前浮现出徐达、汤和追随朱元璋的旧事，嘴角忍不住上扬——谁还没有点野心？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怎能不拼一把？

余盛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也涌起一股豪情。他走到大堂中央，目光扫过每个人：“五个月前，咱们在山寨里，连顿饱饭都得算计着吃；如今有了3600弟兄，有了安稳的云阳，有了能让百姓糊口的工坊——这只是开始。”

他抬手，指向窗外的日头：“年后，咱们要扩军、要改革商税、要打通各地的商路！杨丞也好，成都府也罢，谁要是敢挡咱们的路，就别怪咱们不客气！”

“愿追随大人，共创大业！”众人齐声高喊，声音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