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清从山贼开始 第128章 天王心机

次日辰时，城南广场早已挤满了人。太平军将士们身着号衣，整齐地站在广场两侧，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周围的百姓也踮着脚尖，好奇地张望着高台上的情景。陈宗扬和谢满妹被押在高台之上，双手戴着沉重的镣铐，脚下拖着铁链，每动一下，都发出“哗啦哗啦”的清脆响声。

谢满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女营服饰，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透着一股倔强。陈宗扬站在她身边，身姿挺拔，眼神坚定，悄悄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对彼此的牵挂与不舍。

“各位弟兄姐妹们！”谢满妹突然高声喊道，声音清亮，穿透了广场上的嘈杂，“我们夫妻二人，为天国征战多年，从广西打到湖北，杀清军、破城池，从未有过二心！可东王却因一己之私，枉杀忠良，处事不公！他自己三妻四妾，锦衣玉食，却不许我们这些将士行人伦之道，这样的天国，这样的律法，难道就是我们当初拼死拼活想要建立的吗？”

这番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将士们纷纷低下头，脸上露出愧疚与不满的神色——他们中大多人都与陈宗扬、谢满妹一样，常年与亲人分离，心中早已对“男女分营”的禁令充满了怨言。有些士兵甚至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负责监斩的秦日纲见状，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来人，行刑！”

刽子手举起手中的长刀，寒光闪闪，正要落下，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大喊：“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玉成带着数十名童子营的将士冲了过来，个个手持长枪，挡在高台之下。“秦丞相，陈大哥和谢满妹不能杀！他们是无辜的！”陈玉成年纪虽小，声音却异常坚定。

秦日纲脸色愈发阴沉：“陈玉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东王的命令？”

“我不是违抗东王令，我是为了天国！”陈玉成往前一步，高声道，“如今清军正在城外围剿，天国正是用人之际，斩杀大将，只会让清军有机可乘！还请秦丞相三思，不要因一时之怒，坏了天国的大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天王府的亲兵骑着快马疾驰而来，高声喊道：“秦丞相！清军主力已兵临城下，天王令你即刻带兵迎敌！”

秦日纲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看向高台上的陈宗扬和谢满妹。若是此时处决他们，将士们本就不满，恐怕会引发哗变；可若是不处决，东王那边又无法交代。他眉头紧锁，一时陷入了两难。

“上使，天王可有别的口谕？”秦日纲对着亲兵抱拳行礼，语气带着一丝试探。

亲兵勒住马缰，喘了口气道：“天王说，陈宗扬、谢满妹违背禁令，的确该罚。但此刻清军围城，正是用人之际，就让他们戴罪立功，杀敌赎罪吧！”

周围的太平军将士们闻言，纷纷高声喊道：“让他们戴罪立功！饶他们一命！”呼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发颤。

秦日纲犹豫片刻，心中已有了主意。东王要立威，但清军围城之事更为紧急，而且天王已经开口，他也不好违逆。若是能击退清军，立下战功，东王或许会网开一面，到时候两边都能交代。

“好！”秦日纲大手一挥，下令道，“来人，解开他们的镣铐，给他们武器！今日便让你们戴罪立功，若敢临阵脱逃，或有半点退缩，定斩不饶！”

镣铐被解开的那一刻，陈宗扬和谢满妹心中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能活着，自然是好的，可想起这些日子的遭遇，想起杨秀清的专横、洪秀全的昏庸，两人心中对天国的那点期盼，早已凉了大半。他们接过武器，翻身上马，跟着秦日纲朝着城外而去，背影决绝。

天王府内，程岭南依偎在洪秀全怀里，满脸疑惑地问道：“天王，你方才对翼王说，不愿管陈宗扬、谢满妹的事，怎么待他走后，却又让人去解救他们？”

洪秀全哈哈大笑，伸手捏了捏程岭南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爱妃有所不知。若是我直接答应翼王，让他去处理此事，那好名声不就都归他了？只有在关键时刻出手，才能收获人心。如今东王越来越过分，动不动就以‘天父下凡’自居，完全不把我这个天王放在眼里。这件事，既能让军中将士感激我，又能打击东王的威信，何乐而不为呢？”

程岭南恍然大悟，连忙娇声道：“天王英明，臣妾佩服。”

而东王府内，杨秀清得知陈宗扬和谢满妹被洪秀全救下，气得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瞬间摔落在地，碎裂开来。“蠢货！秦日纲真是个蠢货！”他怒吼道，眼中满是怒火，“看来，天王这个泥菩萨，心里还是不甘心啊。”他身边的亲兵吓得大气不敢出，生怕触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东王。

城外，清军大将向荣正带着大军猛攻太平军的防线。清军人数众多，攻势猛烈，太平军将士渐渐有些抵挡不住，防线节节败退。就在这时，陈宗扬和谢满妹一马当先，冲入清军阵中。陈宗扬手中的长枪如龙出海，每一次挥舞都能挑落数名清军士兵；谢满妹手持双刀，身姿灵活，刀光闪过之处，清军纷纷倒地。

陈玉成带着童子营的将士也冲了上来，与陈宗扬、谢满妹并肩作战。“陈大哥，谢姐姐，我来帮你们！”陈玉成高声喊道，长枪刺向一名清军士兵，干净利落。

将士们见陈宗扬和谢满妹身陷绝境仍奋勇杀敌，心中的愧疚与敬佩交织在一起，士气大振，纷纷嘶吼着冲向清军，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

激战中，一名清军将领盯上了陈宗扬，拍马冲了过来，手中的大刀带着风声劈向他。“反贼休走！拿命来！”

陈宗扬心中憋着一股劲——既是为了活命，也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他毫不畏惧，挺枪迎战。两人大战数十回合，难分胜负。渐渐地，陈宗扬越战越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准一个破绽，一枪刺穿了那将领的胸膛。将领惨叫一声，从马上摔落，当场气绝。

谢满妹则带领女营的将士，守住了侧翼防线。清军几次想要突破侧翼，都被她带领将士们奋力击退。谢满妹的手臂被清军的刀划伤，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染红了衣衫，可她却仿佛浑然不觉，依旧挥舞着双刀，斩杀着来犯的敌人。

就在太平军渐渐稳住阵脚之时，远处传来一阵呐喊声，石达开带着援军赶到了。“弟兄们，援军已到，随我杀退清军！”石达开一马当先，手中的长剑所向披靡。

太平军士气更盛，欢呼声震天动地。向荣见太平军援军已到，再打下去讨不到好处，反而会损失惨重，只得咬牙下令：“撤！快撤！”

清军将士如蒙大赦，纷纷往后撤退，狼狈不堪。陈宗扬和谢满妹看着撤退的清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只是，这份笑容很快便消失了——经过这件事，他们彻底看清了太平军的本质。所谓的“人人平等”不过是一句空话，天王、东王诸王居于高位，作威作福，与清廷的官老爷并无二致。他们心中，已然萌生了逃离太平军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