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清从山贼开始 第127章 翼王求情，天王试探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遍了武昌城的大街小巷。太平军将士茶余饭后都在议论——陈宗扬和谢满妹这对军中鸳鸯，因私会违反“男女分营”禁令，被东王杨秀清判了斩立决，明日辰时就要在城南广场行刑。

陈玉成得知消息时，正带着童子营在江边操练。他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长枪差点掉在地上。陈宗扬是他入伍时的引路人，谢满妹更是女营里少有的猛将，两人跟着太平军南征北战，斩清军、破城池，立下的赫赫战功。这么两位忠勇之人，怎能因为这点“人伦小事”就丢了性命？

他顾不上收拾行装，拔腿就往翼王府跑，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胸前的号衣。翼王府的亲兵都认得他，没敢阻拦，任由他闯了进去。石达开正在书房看军报，见他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眉头不由得皱起。

“翼王！”陈玉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陈大哥和谢满妹都是军中猛将，屡立战功，不能就这么被杀了！求您去向东王求情，饶他们一命！”

石达开放下手中的军报，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满是烦闷。他素来不赞同杨秀清的独断专行，更对这“男女分营”的禁令颇有微词——将士们抛家舍业跟着天国打仗，连与亲人相见、与爱人相守的权利都没有，这哪是“地上天国”该有的样子？可如今杨秀清权势滔天，仗着“天父下凡”的噱头，连天王都要让他三分，自己若是强行求情，恐怕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引火烧身。

“玉成，起来说话。”石达开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此事并非我能轻易干预。你先回去操练，我即刻进宫面见天王，看看能否寻个转圜余地。”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亲兵急促的脚步声：“翼王，天王召您即刻入宫议事！”

石达开心中一动，起身整了整衣襟，快步往天王府而去。

此时的天王府内，并未见丝竹嬉戏之景。洪秀全端坐在大殿之上，神色带着几分沉郁，程岭南侍立在侧，敛声屏气。见石达开躬身行礼，洪秀全抬手虚扶：“翼王免礼，赐座。”

待石达开落座，洪秀全便开门见山：“近日清军在长江沿岸频频异动，翼王近日执掌水师，可知江面布防有无疏漏？”

石达开拱手回禀：“回天王，水师已分三队驻守江面要害，西起鹦鹉洲，东至青山矶，皆有战船巡逻，粮草补给也已按旬调配，暂无明显疏漏。只是清军水师战船较多，我军虽有地利，仍需提防其夜间突袭。”

“夜间突袭？”洪秀全眉头微蹙，“那便传令下去，让各营加强夜哨，多备火油火箭，遇有敌船靠近，即刻还击。”

“臣遵旨。”石达开应道。

洪秀全又问道：“武昌城防加固之事，进展如何？”

“回天王，南城壕沟已达丈二，城上雉堞也已修补完毕，女营将士协同民夫，日夜轮班值守，城防尚可稳固。”石达开一一作答，语气沉稳，不卑不亢。

洪秀全点了点头，目光忽然沉了下来，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翼王办事，朕一向放心。只是……”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东王近来行事，未免太过张扬。前日竟以‘天父下凡’为由，斥责朕宫中用度奢靡，还擅自调遣城东大营的兵马，连个招呼都不打。翼王以为，此事妥当吗？”

石达开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洪秀全的用意。天王是在试探自己，想借自己的口，表达对东王的不满，甚至想拉自己入局，制衡杨秀清。可他深知，天王与东王的权力争斗，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若是表态站队，只会让天国的裂痕愈发加深，届时受损的，还是整个太平军的根基。

他沉吟片刻，缓缓起身，躬身道：“天王，东王忠心耿耿，乃天国柱石。东王行事或许有其考量，想必也是为了天国大业。臣一心领兵打仗，只知恪守本分，不敢妄议诸王是非。”

洪秀全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盯着石达开看了半晌，见他始终低着头，神色恭谨却不肯松口，便知从他这里得不到想要的回应。这位翼王，向来爱惜羽毛，不愿卷入权力纷争，倒也难怪能赢得将士民心。

“罢了。”洪秀全摆了摆手，语气透着几分不耐，“翼王既然不愿多言，朕也不强求。你一路辛劳，先下去歇息吧。”

石达开心中悬着的石头稍稍落地，正要行礼告退，忽然想起陈玉成的托付，以及陈宗扬、谢满妹的处境，心中一横，再次躬身道：“天王，臣尚有一事启奏。”

“哦？”洪秀全挑眉，“翼王还有何事？”

“回天王，东王下令，明日辰时要在城南广场处决陈宗扬、谢满妹二人。”石达开语气恳切，“此二人皆是军中猛将，从广西金田一路追随天国，斩将夺旗，屡立奇功。此次虽违反‘男女分营’禁令，却也是人之常情。如今天国正值用人之际，清军虎视眈眈，若斩杀如此忠勇之将，恐寒了全军将士的心，还请天王三思！”

洪秀全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脸上看不出丝毫在意：“东王处事，自有分寸。男女分营乃是天国律法，既然他们敢违反，便该受罚。翼王不必多言，此事就按东王的意思办吧。”

程岭南在一旁柔声附和：“天王说得是。翼王也是为了天国着想，可东王既然已经下了令，若是随意更改，恐怕会有损东王的威严。天国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诸王和睦才是重中之重啊。”

石达开看着洪秀全神色淡然的样子，心中一阵悲凉。他忽然回过味来——天王方才想拉着自己一同制衡东王，可自己偏偏选择了明哲保身，不肯卷入这权力纷争。如今天王怕是还在为自己的“不识趣”赌气，故意拿陈宗扬和谢满妹的事给自己难堪，这分明是倒了天王的霉头。他知道，这场求情，终究是徒劳。他躬身行了一礼，默默退出了天王府，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满是无力与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