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四年正月十五,濮阳城的年味还未散尽,南门外的盐市已闹得沸反盈天。二十几个百姓举着泛黄的盐票围在盐铺前,为首的汉子满脸通红,将盐票拍在柜台上:“凭什么说我的票是假的?上月刚从州牧府领的,你们是不是想赖账!”
柜台后的伙计急得满头大汗,手里攥着验票的竹牌反复比对:“老丈您看,真票的火漆是‘冀盐’二字带云纹,您这张的纹路歪歪扭扭,而且纸质也糙,肯定是假的啊!”
争吵声引来了巡街的辛毗。他刚从任城核查盐税回来,官袍上还沾着旅途的尘土,见盐市骚乱,立刻挤开人群:“都静一静!州牧府设了盐票核验处,真假一验便知,吵嚷无用。”
汉子见是辛毗亲至,情绪稍缓却仍不服气:“辛大人可得为我们做主!这票是在城西万记粮铺换的,老板说凭这票能多换两斤盐,我们才用三石粮换了这张票。”
“万记粮铺?” 辛毗眉头一挑。这万潜是兖州本地豪强,前番赵云平定泰山盐道时,他曾主动捐粮表忠心,没想到竟暗中生事。他当即命人:“去把万潜请来,再带这几位乡亲去核验处,仔细比对印鉴。”
州牧府的核验处设在旧府衙偏院,墙上挂着十余种盐票的样本,从青州海盐的蓝底票到冀州池盐的棕底票,每种都标注着火漆、纸质、印纹的细节。掌印吏取出青铜印模,在蜡块上盖下印记,与百姓手中的伪票一比对,差异立显:真印的 “冀” 字下方有三道细纹,伪印只有两道,且边缘毛糙。
“确实是假的。” 掌印吏笃定道,“这火漆是用松脂混了黄土,真漆里加的是朱砂,遇水不化,您看这伪票泡水里,颜色立马就掉了。”
百姓们见状慌了神,纷纷哭喊道:“那万潜坑了我们的粮!辛大人快帮我们要回来啊!”
正说着,万潜被带到了核验处。他穿着锦袍,面色从容,见到辛毗便拱手笑道:“辛大人唤在下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万老板可知罪?” 辛毗将伪票拍在案上,“这些假票都是从你粮铺流出的,你敢说不知情?”
万潜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又恢复镇定:“辛大人说笑了,在下怎敢造假?定是有人冒用在下的名号行骗。不如这样,受骗的乡亲在下愿意赔偿,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他说着便示意随从取来粮食,分给受骗百姓。
百姓们得了补偿,渐渐散去,但辛毗心中的疑云更重。万潜如此爽快赔偿,分明是欲盖弥彰。他立刻带着伪票去见枣祗,刚进盐务署,就见枣祗正对着一堆账簿发愁。
“枣先生,万潜伪造盐票,恐怕不简单。” 辛毗将伪票递过去,“这假票的印纹虽糙,但版式和真票一模一样,若非内部有人泄露图样,绝无可能。”
枣祗拿起伪票,对着日光端详许久,突然指着票角的暗号:“你看这‘三’字暗号,是给东平国盐铺的专用票,知晓这暗号的只有咱们盐务署的五个人。” 他猛地一拍桌子,“定是有人通敌!”
两人正商议间,田丰掀帘而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你们猜谁在背后搞鬼?戏志才!” 密信是潜伏在曹操军中的细作送来的,上面写着 “已遣万潜散伪票,乱其盐市,待其自乱,再图金乡”。
“戏志才?” 辛毗皱眉,“此人是曹操新得的谋士,据说极善破局,前番曹操收编青州兵,便是他的计策。”
田丰走到舆图前,指尖点在金乡的位置:“金乡矿脉刚投产,产出的‘卅湅’钢刀比寻常兵器坚韧三倍,曹操定然眼馋。他让万潜散伪票,一是搅乱咱们的盐税,二是吸引咱们的注意力,好趁机偷取冶铁技术。”
枣祗恍然大悟:“难怪昨日有个自称‘南皮铁匠’的人要进金乡铁场,说想拜师学艺,被田畴轰走了。想来是曹操派来的细作!”
“必须立刻通知田畴加强戒备。” 田丰沉声道,“另外,伪票的事不能只查万潜,得顺藤摸瓜找出内鬼。辛大人,此事就交给你了,务必隐秘行事。”
辛毗领命而去。当天夜里,他乔装成货郎,挑着担子来到城西万记粮铺附近。铺子里还亮着灯,隐约传来说话声。他悄悄爬上墙头,见万潜正和一个黑衣人对坐,桌上摆着几张盐票图样。
“戏先生吩咐的事,在下都办好了。” 万潜的声音压得很低,“但王凯的人已经起疑,再散伪票怕是要暴露。”
黑衣人冷笑一声:“暴露又何妨?只要能拖住他们,荀攸先生那边就能得手。这是新的指令,让你煽动东平国的百姓闹事,就说王凯苛待流民,要他们去州牧府请愿。”
辛毗心头一紧,正想再听,却不慎碰掉了墙头的瓦片。“谁在外面?” 黑衣人立刻拔刀,追了出来。辛毗转身就跑,仗着熟悉地形,七拐八绕甩掉了追兵,直奔州牧府禀报。
王凯听完辛毗的汇报,连夜召集众将议事。沮授捻着胡须道:“曹操这是声东击西,表面让万潜闹事,实则派荀攸去偷冶铁技术。金乡铁场是咱们的根基,绝不能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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