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十三界 第215章 茶烟试炼·十五议会·维度涟漪

新历第七百零一年，回甘茶肆重新开业第七日。

云舒用抹布擦着第八遍柜台，那块被岁月和茶渍浸染的榆木台面，在烬火的微光下泛着温润的包浆。苏瑶的石化已褪到只剩脚踝，金色锁链化作围裙系带，系在她腰上，随着她研茶的动作轻轻摇晃。云烬（如今只叫）在账房核对竹简，心口空洞里的烬火稳定地燃烧，每算对一笔账，就欢快地跳动一下。

云归，这个在虚无梦境里了一千年的少年，如今依然保持着十七岁的模样，正踮脚从最高的茶架上取下一罐，准备招待今日的第一位客人。

他忽然开口，眉心十七道光芒微闪，有客人来了，但不是来喝茶的。

云舒擦柜台的抹布顿了顿：是议会的？

云归将茶罐放在案上，神色凝重，十五个人，一起来了。没带武器，但……他们把自己变成了武器。

话音未落，茶肆外的宇宙海空间，出现了十五道裂痕。

裂痕里走出的，不是昔日议会成员威严的身影，而是十五团概念残影。他们曾是宇宙海最顶端的收割者，如今被源界抛弃，被众生背弃，连形体都无法维持。他们的存在，像被水浸湿的纸，边缘不断溶解，又不断重组。

为首的是议会二长老，一个曾以为名的女人，如今半边脸是规则符文，半边脸是空洞。

云老板，她的声音像两块生锈的星铁摩擦，我们来……讨杯茶喝。

云舒将抹布搭在肩上，走到门口，没请他们进来，只是淡淡道：茶肆的规矩，只接待有悔之人。你们有吗？

二长老沉默，她身后的十四团残影也沉默。

我们没有悔，她最终开口，我们只有恨。

恨你们毁了议会，恨你们让宇宙海失控，恨你们……让我们活了百万年，却告诉我们，这百万年都错了。

她抬手，残影们同时抬手。没有攻击，没有能量波动，他们只是……将自己的剥离出来，化作十五枚漆黑的茶引，递向茶肆。

我们听说，因果茶肆能煮万物之情。那么，恨，能煮吗？

若能煮，请煮给我们看。让我们尝尝，自己恨了百万年，到底是什么滋味。

若不能煮，她咧嘴，残缺的脸上是扭曲的笑，就说明你们的有情之道，也不过是虚伪的牌坊。

茶肆内，苏瑶的锁链骤然绷紧。烬的竹简哗啦啦散落一地。云归的十七印光芒大盛，几乎要冲出去。

但云舒只是侧身，让开了门。

进来吧，他说，茶肆确实只接待有悔之人。但你们既然敢把恨端出来，就说明……你们想借这杯茶，找一找恨下面，还埋着什么。

十五团残影愣住。

他们没想到，云舒会接纳得如此干脆。

二长老率先踏入，残影踩在地上，没有声响。其余十四人跟进，茶肆忽然变得拥挤——不是空间上的拥挤，是上的拥挤。十五种不同的叠加在一起，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云归立刻生火，井水是苏瑶用锁链从宇宙海深处来的情感甘泉，茶壶是云舒用轮回之力捏出的因果之器。

恨的茶，用什么火候？他问爹。

文火，慢炖。云舒取过那十五枚漆黑茶引，没直接扔进壶里，而是放在掌心，用三色印记慢慢摩挲，恨是硬骨头，煮不烂，只能熬出味。

随着摩挲，茶引表面的漆黑褪去，露出底下的颜色。

二长老那枚，是深红，像干涸的血。云舒到了她的恨——她恨的不是云舒，是百万年前，自己为何没有勇气反抗源界，亲手将族人送上收割台。

三长老那枚，是暗紫，像凝固的雷。他的恨，是恨自己明明有挚爱的弟子，却为了议会的永恒，将其炼成了能量石。

每一枚茶引，恨的表象下，都埋着的种子。

只是种子埋得太深，他们自己都不敢挖。

看到了？云舒将摩挲过的茶引投入壶中，井水瞬间沸腾，却不是烧开，而是——煮得茶汤漆黑，像能吸进所有光。

他给十五人各斟一杯：喝吧，这是你们自己的恨。

二长老端起杯，手在抖。她喝了百万年的理性之泉，第一次喝，竟觉得……烫。

一口下去，她发出惨叫。

那不是痛苦的叫，是释然的叫。恨的滋味，像刀子在刮骨头，刮掉那些自欺欺人的外壳，露出底下软绵绵的血肉。

原来……她跪倒在地，残影开始凝实，我恨的不是你们，是我自己。

我一直知道议会错了，但我不敢承认。因为承认，就等于否定我百万年的存在。

可现在……她抬头，眼眶里第一次有了泪，否定就否定吧。我想……重新活一回。

其余十四人，也各自饮下，各自崩溃，各自……重生。

茶肆外，宇宙海深处传来轰鸣。

源界之上，更高维度的存在——真正的叙事者，终于投下了目光。

低维实验场出现变量，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维度之上响起，启动清理程序。

这次，不是收割情感，是……声音一顿，删除概念。

茶叶边缘，牧尘手里的锄头碎成了粉。他抬头，看见宇宙海的天空，出现了十七道裂痕。

那是比议会更狠的维度之剪，要直接把茶肆从层面剪掉。

云舒！他大吼，上面的来了！

茶肆内，云舒刚煮完十五杯恨茶，就感应到了那股超越源界的威压。

他没慌，只是将空了的茶壶洗净，重新注入井水。

归儿，去把门关上。

今天打烊了。

云归关门，却没关紧，留了一道缝。

爹，门外有客人。

不知道，云归的共感延伸到那十七道裂痕里，但……他们在哭。

叙事者，也会哭？

云舒沉默三秒，将新茶投入壶中。

那再煮一壶。

这壶茶，叫维度涟漪

涟漪一起，故事就停不下来了。

他抬手，掌心青色胎记亮起，里面映出一家四口的笑。

管他什么维度，什么叙事，什么清理……

只要我们还煮茶，还开门，还守着这家小小的茶肆——

宇宙海，就永远是第七百零一年。

永远是，回甘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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