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卢象升 第13章 天雄威名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卯时。

太行山北麓，石门镇。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缓缓向北撤退。旌旗低垂，人马疲惫，昔日不可一世的清军此时显得狼狈不堪。

多尔衮骑在战马上，回望太行山的方向，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从信心满满到败走太行，这种落差让这位久经沙场的王爷也感到了深深的挫败。

王爷，前方就是大同了。岳托策马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要不要在城中休整几日？

多尔衮摇摇头：不，直接回盛京。这次的败仗，必须要尽快向皇上禀报。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沉重：而且，太行山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卢象升这个人，将来必然是我大清的心腹大患。

与此同时，太行山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风雷寨的聚义厅中，喝彩声和笑声此起彼伏。各山寨的头领们聚在一起，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李逵举着酒碗，豪迈地说道，多尔衮那个狗贼，不是挺狂的吗？这回也知道我们太行山的厉害了！

张横也端起酒碗：这都是托了卢盟主的福啊！要不是盟主用兵如神，我们哪能有今天？

众人纷纷举杯向卢象升敬酒。卢象升站起身来，举杯回敬：诸位，这次能够击退清军，靠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而是大家的同心协力。天雄军能有今日，太行山联盟能有今日，都离不开在座各位的支持。

盟主言重了！诸葛青云站起来说道，这次大胜，完全是因为盟主的英明指挥。现在整个太行山，谁不知道卢盟主的威名？

是啊！孙胖子也凑趣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说我们太行山出了个，把多尔衮耍得团团转。

卢象升摆摆手：虚名而已，不足挂齿。重要的是，我们要趁这个机会，进一步巩固和发展。

他放下酒杯，神色变得严肃：诸位，虽然我们这次获胜了，但绝不能掉以轻心。多尔衮虽然撤退了，但清军的实力依然强大。而且，朝廷那边...

说到这里，卢象升顿了一下。朝廷的态度确实是个问题。虽然他名义上还是大明的总督，但高起潜之流肯定会趁机污蔑他拥兵自重。

盟主，朝廷那边有什么动静吗？诸葛青云敏锐地察觉到了卢象升的担忧。

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但可以想象得到。卢象升苦笑一声，我们在太行山的所作所为，在某些人看来，恐怕已经是了。

厅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重。大家都明白，虽然击退了清军，但来自朝廷的威胁可能更加危险。

那我们怎么办？李逵直性子，忍不住问道。

卢象升沉思片刻，然后坚定地说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的初心没有变，还是要抗清复明，保家卫国。至于朝廷的态度，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禀报盟主，山下有使者求见，说是从京师来的。

众人都是一愣。这个时候从京师来使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带进来。卢象升深吸一口气。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锦衣卫服饰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看起来风尘仆仆，显然是马不停蹄地赶来的。

下官锦衣卫千户陈大成，奉圣命前来宣旨。来人一进门就跪倒在地。

卢象升心中一沉，但还是整理衣冠，恭敬地跪下：臣卢象升接旨。

陈大成取出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卢象升任宣大总督以来，忠君爱国，屡建奇功。巨鹿一战，力挫强敌，太行山中，再败清军，朕甚慰之。特加封卢象升为太子太师，进爵忠国公，仍掌宣大军务。钦此！

听到这道圣旨，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原以为朝廷会问罪，没想到竟然是褒奖。

卢象升也有些意外，但还是恭敬地接过圣旨：臣谢主隆恩！

等陈大成起身后，卢象升问道：陈千户，不知皇上还有何旨意？

陈大成看了看周围，有些犹豫。卢象升立即明白，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下杨国柱在场。

陈千户，现在可以说了。

陈大成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卢总督，皇上还有口谕。他说，朝中有人诬陷总督拥兵自重，皇上一概不信。但是，总督也要小心行事，不要给那些人留下话柄。

卢象升点点头，心中对崇祯还是有些感激的。在这种情况下，崇祯能够顶住压力为他加官进爵，确实不容易。

另外，皇上还说，太行山联盟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陈大成继续说道，皇上的意思是，如果能够团结更多的力量抗清，这是好事。但是，一定要打着朝廷的旗号，不能另立山头。

这话说得很明白，就是要卢象升名义上还是要服从朝廷，不能搞独立。

请陈千户回京转告皇上，臣绝无二心，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卢象升诚恳地说道。

陈大成点点头：总督的忠心，皇上是知道的。不过，总督也要防备小人谗言。朝中有些人，恨不得总督出事呢。

送走陈大成后，卢象升重新召集众人，将圣旨的内容告诉了大家。

太好了！李逵兴奋地说道，皇上不但没有怪罪，还加官进爵，这说明我们做的是对的！

不错。张横也很高兴，现在卢盟主是忠国公了，我们跟着忠国公，名正言顺！

但诸葛青云却显得很冷静：各位，这道圣旨固然是好事，但也说明朝廷内部的斗争很激烈。皇上为盟主加官进爵，必然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

卢象升点头赞同：诸葛兄说得对。这道圣旨，既是对我们的褒奖，也是对我们的束缚。从现在开始，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更多的关注。

那我们该怎么办？孙胖子问道。

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卢象升坚定地说道，只不过，我们要更加小心谨慎。既要发展壮大，又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就在太行山联盟讨论对策的时候，消息已经传遍了天下。

大同城中，一个茶馆里。

听说了吗？太行山的卢象升，把多尔衮给打败了！一个商人神秘兮兮地说道。

真的假的？另一个人不太相信，多尔衮可是清军的王爷，怎么会败给山中义军？

什么义军？那是卢总督！第一个人纠正道，人家现在是忠国公了，刚刚接到圣旨呢！

忠国公？众人都吃了一惊。

不错！皇上不但没有怪罪，还加官进爵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卢总督真的是大明的忠臣！

茶馆里顿时议论纷纷。有人感叹卢象升的忠义，有人赞叹他的军事才能，也有人开始对抗清产生了希望。

你们说，要是各地都有这样的忠臣良将，建奴还能横行到几时？一个老者感慨道。

可不是！旁边的人附和，听说现在太行山中已经聚集了好几万人，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好汉。

真的？那以后建奴再想南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类似的讨论在天下各地都在进行。太行山大捷的消息如春风一般传遍大江南北，而卢象升的名字也开始真正威震天下。

更重要的是，这个消息给了许多人希望。在连年的战乱中，百姓们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原来建奴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北京城中，一处隐秘的宅院里。

杨嗣昌正在和几个心腹商议对策。卢象升被封为忠国公的消息让他们感到了巨大的威胁。

诸位，情况很不妙啊。杨嗣昌忧心忡忡地说道，卢象升在太行山的势力越来越大，而且现在又得到了皇上的褒奖。如果任由他发展下去...

部堂，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一个幕僚说道，必须要想办法制衡他。

怎么制衡？杨嗣昌苦笑，人家现在可是忠国公，而且刚刚立了大功。我们如果贸然出手，反而会落人口实。

那就从其他方面入手。另一个幕僚建议道，比如，卢象升在太行山招兵买马，是不是有拥兵自重的嫌疑？他和那些山民勾结，是不是有损朝廷威严？

杨嗣昌摇摇头：这些皇上都知道，但他就是要护着卢象升。看来，我们只能从长计议了。

部堂，卑职有一计。一个年轻的幕僚突然开口，既然明着动不了卢象升，何不暗中使些手段？

什么手段？

派人潜入太行山，离间各山寨之间的关系。年轻幕僚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太行山联盟看似团结，实际上各怀心思。只要我们能够挑拨离间，必然能够不攻自破。

杨嗣昌眼前一亮：这个想法不错。不过，要小心行事，绝不能留下把柄。

与此同时，在太行山的深处，一个更大的计划正在酝酿。

卢象升独自站在风雷寨的最高处，眺望着远方的山峦。太行山大捷虽然让他名声大噪，但他心中清楚，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大人，在想什么？杨国柱走了过来。

在想我们的未来。卢象升转过身来，国柱，你觉得大明还有救吗？

杨国柱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有大人在，就有救。

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卢象升摇摇头，但是，如果能够团结更多的人，聚集更多的力量...

他指向远方：太行山只是开始。我们要让天雄军的旗帜插遍整个北方，要让所有有志之士都聚集到我们的麾下。

大人的意思是？

扩军。卢象升说出了一个关键词，太行山大捷之后，必然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大力发展军队。

可是，扩军需要大量的钱粮和装备...

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卢象升胸有成竹地说道，第一，我们可以开发太行山的矿产资源，铁矿、煤矿都可以开采。第二，我们可以发展商业，太行山是南北通道的要冲，发展贸易大有可为。第三，我们还可以与一些富商大贾合作，让他们投资我们的事业。

杨国柱听了暗暗佩服。大人的这些想法确实高明，难怪能够屡建奇功。

另外，我们还要加强与其他抗清力量的联系。卢象升继续说道，山东的义军，陕北的农民军，甚至是南方的一些地方武装，都是我们可以争取的对象。

大人，这会不会太冒险了？杨国柱有些担心，万一朝廷怀疑我们...

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卢象升的语气变得坚定，清军不会放过我们，朝廷中的某些人也不会放过我们。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他看向夜空中的星辰：国柱，我有一个预感，天下很快就要大乱了。到那时，就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

几天后，太行山中来了一些特殊的客人。

其中有一个三十来岁的书生，自称是山西平阳府的秀才，因为家乡战乱，特来太行山投靠。还有几个工匠，说是听闻太行山中正在大兴土木，特来献艺。

但卢象升心中清楚，这些人中肯定有朝廷的探子，甚至可能有杨嗣昌派来的奸细。不过，他并不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要做大事，这些风险是不可避免的。

更重要的是，随着天雄威名的传播，确实有不少真正的人才慕名而来。有读书人，有工匠，有商人，也有一些地方上的豪强。

卢象升对这些人一律热情接待，但暗中也派人仔细甄别。能用的人才，大胆使用；有问题的奸细，暗中监视。

就这样，太行山联盟在谨慎中发展，在发展中壮大。到了来年春天，联盟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三万余人，而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更重要的是，天雄威名已经传遍天下。无论是清军还是明军，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都对这股新兴的力量刮目相看。

在河北的农村里，老百姓们传说着太行山的故事，说那里有个卢总督，专门和建奴作对，从来没有败过。

在山东的集市上，商贩们议论着太行山的繁荣，说那里政通人和，商贸兴盛，比朝廷治理得还好。

在陕西的军营中，将士们羡慕着天雄军的装备，说那里的火器天下无双，连建奴都害怕。

甚至在南京的官场里，也有人私下议论，说如果朝廷都像卢象升这样，何愁天下不定？

卢象升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但他有信心，凭借太行山这个根据地，凭借天雄军这支精锐，凭借越来越多的人才和民众支持，他一定能够在这个乱世中闯出一片天地。

天雄军的旗帜，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高高飘扬。而卢象升的名字，也将永远载入史册。

夜深了，太行山中万籁俱寂。但在这寂静的表面下，一个新的时代正在悄悄来临。从太行山开始，一股新的力量正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悄然崛起。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