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亲兵统领的声音带着哭腔,在死寂的书房里如同惊雷炸响。
“高廉……高廉的主力大军,已经不足十里!”
“他没有安营,没有扎寨,正全军突击,直扑南门而来!”
一瞬间,书房内刚刚达成的、足以撼动天下的盟约,仿佛变成了一个脆弱的笑话。
空气凝固了。
种师道那张苍老的脸庞上,血色瞬间褪尽,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
他算到朝廷会对他动手,算到高廉会来,甚至算到了自己必须做出选择。
但他没算到,高廉会如此疯狂!
不扎营,不试探,不围城,直接全军突击?
这是哪门子的兵法?这是莽夫的搏命!
他猛地转头,看向林冲。
这已经不是考验了。这是绝境。
高廉用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将所有的计谋、所有的后手都砸得粉碎,逼着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硬碰硬。
城内军心未定,主将刚刚易手,人心惶惶。
城外是蓄势已久、以逸待劳的禁军精锐。
怎么打?
然而,林冲的脸上,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名惊慌失措的亲兵统领,只是平静地走到那巨大的军事沙盘前,目光落在云州城南门的模型上。
“老将军,高廉麾下,有多少骑兵?”他的声音平稳得可怕,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种师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绪飞速转动:“高廉此行,带来殿前司禁军三千,皆为骑兵。除去先到的三百,主力尚有两千七百骑。”
“两千七百骑……”林冲伸出手指,在沙盘上从南门外,一路划到城门洞内,然后停在帅府的位置。
“他这是笃定我们是瓮中之鳖,想一口吞掉整个云州,连同您和我,打包送回汴京城,去向他干爹高俅请功。”
“他太傲慢了。”林冲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森然的杀机。
“傲慢,是会死人的。”
说完,他不再看沙盘,转身大步流星地向书房外走去。
“林教头!”种师道忍不住出声喊道。
林冲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老将军,您把西军交给了我,现在,就请看我如何打这第一仗。”
“用高廉的人头,祭我断梁军的旗,也祭这十万西军的新生!”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跨出了书房。
种师道看着他的背影,那挺直的脊梁,仿佛能撑起这片即将崩塌的天。
他忽然明白了。
林冲刚才的平静,不是伪装。
这个男人,是真的不怕。
因为,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一个用最华丽、最震撼的方式,彻底征服西军,斩断他们对赵宋朝廷最后一丝幻想的机会!
……
帅府大院内,早已乱成一团。
武松和鲁智深已经冲了过来,将林冲护在中间,脸上满是焦急。
“哥哥!怎么回事?官军打过来了?”鲁智深握紧了禅杖。
数十名西军的裨将、校尉也围了过来,他们刚刚才从亲兵口中得知老将军要将兵权交给一个外人,此刻又听闻禁军主力突袭,一个个心急如焚,看向林冲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将军呢?老将军有何将令?”
“这人是谁?为何老将军要见他?”
“南门快要被攻破了!还愣着干什么!”
嘈杂的声音里,林-冲站定,环视一周。
他没有大声呵斥,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传我将令。”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名资格最老的裨将皱眉喝问:“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传将令!”
林冲看都未看他一眼,继续下令。
“武松兄弟,你带五十名弟兄,备足火油、滚木、石块,上南门瓮城城楼,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一箭,不许扔一石!”
“是!”武松没有丝毫犹豫,抱拳领命。
“智深兄弟,你带五十名弟兄,将府中所有能找到的铁蒺藜,全部撒在瓮城之内,尤其是内城门之前,要密不透风!”
“好嘞!”鲁智深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其余将士听令!”林冲的目光扫过那些满脸惊疑的西军将校,“立刻关闭内城门!在门后备足撞木,垒好沙袋,给我死死顶住!”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条理清晰,迅捷无比。
那些西军将校虽然不服,但命令本身却都是守城的正道,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就在这时,种师道从书房内走了出来。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冷冷地扫过所有喧哗的将校。
院内,瞬间安静下来。
然后,种师道看向林冲,沉声问:“还有呢?”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看到,林冲抬起头,迎着种师道的目光,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魂飞魄散的话。
“打开……瓮城外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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