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荒纪 第112章 与观察者交谈

万古壁垒横亘于前，如同宇宙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无数世界的终结与阻塞。星尘号悬浮在这道无边无际的屏障前，渺小得如同尘埃。常规扫描得出的“此路不通”结论，让舰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能量脉络确实在此中断了。”洛克重复着探测结果，虚拟影像上数据流飞速刷新，“壁垒结构由多层破碎的世界膜壁、凝固的时空乱流以及高密度法则残骸构成，其稳定性极差，任何强行突破都可能引发连锁崩溃，将我们卷入未知的时空裂缝或者彻底湮灭。”

彩灵望着主屏幕上那片色彩斑斓却死寂的屏障，美眸中闪过一丝忧色：“难道我们走错了路？或者，这万古劫道本身，就是一条断头路？”

雷宇没有立即回答，他双目微闭，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识海之中。那股自靠近壁垒便产生的微弱共鸣感，正清晰地来自于星核核心。不仅如此，他存放在混沌金丹空间内的几件试炼馈赠中，那枚得自第一个碑灵试炼的、内部有星云流转的“星辰核心碎片”，此刻也正散发着温热的波动，与星核核心的共鸣相互应和。

“不，路没断。”雷宇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闪烁，“只是需要找到正确的‘门’或者‘缝隙’。”他摊开手掌，那枚星辰核心碎片出现在掌心，散发着愈发明显的星辉。“星核核心和它，都对这壁垒有反应。这壁垒并非完全死物，它是由无数破碎的世界构成，其中必然存在着某些尚未完全湮灭的‘节点’或‘间隙’，这些节点可能还残留着对应世界的某些特性。”

他引导着星核核心，将解析功能聚焦于前方的壁垒，同时将星辰核心碎片的气息作为引子。

【启动深度扫描……结合引导物“星辰核心碎片”特性……分析壁垒结构……】

【检测到多处微弱时空褶皱……发现十七处能量惰性区……筛选出三处疑似“薄弱点”……】

【坐标已标记。警告：薄弱点状态极不稳定，存在高频切换可能，通行窗口期极短。】

星核核心的效率极高，很快就在主屏幕上投射出壁垒的模拟图，并标记出了三个不断闪烁、位置微微变化的红点。

“有三个可能通过的薄弱点！”彩灵精神一振。

“但位置在变化，而且窗口期很短。”雷宇凝视着屏幕，大脑飞速计算，“洛克，计算这三个薄弱点的移动规律和预计窗口期！”

“正在计算……目标A，窗口期约零点三息，出现频率不确定。目标b，窗口期约零点五息，移动轨迹相对规律。目标c，窗口期约一息，但能量惰性区范围最小，通过风险最高。”洛克迅速给出了分析结果。

零点三息、零点五息、一息！这对于需要整个星尘号穿行而言，时间都太短暂了！简直就是刀尖上跳舞！

“目标b！”雷宇当机立断，“移动轨迹相对规律，窗口期也稍长。锁定它，准备冲刺！彩灵，你回座位，系好安全装置！洛克，将所有能量优先供给引擎和护盾，放弃所有非必要系统！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明白！”彩灵立刻返回副座，魂力内敛，准备应对冲击。

“指令确认。引擎过载准备，护盾能量集中至舰首……”洛克的电子音不带感情，却透出一股决绝。

星尘号微微调整方向，舰首对准了屏幕上那个代表着目标b、正在沿着一条复杂弧线缓慢移动的红点。引擎尾部喷吐出远超平常的湛蓝色尾焰，整艘船像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虚空死寂，只有星尘号引擎过载的低沉轰鸣在回荡。雷宇全神贯注，混沌意境提升到极致，配合星核核心的解析，死死锁定着那个微弱闪烁的薄弱点。他的掌心微微见汗，这不仅关乎能否继续前行，更关乎生死！

就是现在！

当那个红点移动到预定坐标，其散发出的“惰性”波动达到顶峰的刹那——

“走！”

雷宇一声暴喝！

嗡——！！！

星尘号仿佛一道撕裂虚空的蓝色闪电，以前所未有的、近乎自毁般的速度，朝着那看似坚不可摧的万古壁垒狠狠撞去！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在舰首接触壁垒的瞬间，那片区域的色彩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开来，原本凝固的时空结构仿佛融化了一般，呈现出一个仅比星尘号体积略大一圈的、扭曲不定的“孔洞”。孔洞内部光怪陆离，可以看到无数破碎的景象飞速闪过——燃烧的森林、冰封的海洋、钢铁城市的废墟、扭曲的生物残骸……那是构成壁垒的无数世界碎片在那一刻显露的冰山一角。

星尘号一头扎进了这个短暂的孔洞之中！

刹那间，天旋地转！

难以形容的巨大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高级能量护盾发出刺耳的悲鸣，光芒急剧闪烁，能量读数疯狂下跌！舰体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解体。雷宇和彩灵即使固定在座位上，也感觉全身骨骼都在呻吟，五脏六腑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更可怕的是时空的混乱。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线性，时而飞速流逝，时而近乎停滞；空间则被折叠扭曲，前后左右上下的概念变得模糊。若非星核核心全力稳定着舰内的小范围时空，单是这种环境就足以让他们的意识崩溃。

眼前是飞速流转、支离破碎的世界残影，无数文明的悲鸣与终结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透过护盾侵入心神。

“坚持住！窗口期只有零点五息！”雷宇怒吼，混沌金丹疯狂旋转，磅礴的混沌灵力不计代价地注入星核核心，辅助其稳定舰体，抵御外界的法则侵蚀。

彩灵也咬紧牙关，九彩魂光绽放，祖魂之树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稳固着自己的神魂，同时将一部分魂力加持到星尘号的护盾上，增强其韧性。

这零点五息，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在护盾能量即将跌破临界值、舰体多处传来破损警报的刹那，前方猛地一亮！

轰！

仿佛冲破了一层粘稠的膜，所有的压力、扭曲和混乱景象骤然消失。星尘号如同被巨力抛出，翻滚着冲入了一片相对“正常”的虚空。

“通过壁垒！紧急制动！检查损伤！”雷宇急促地命令道，同时大口喘息着，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短暂的冲击，对他的消耗极大。

洛克立刻执行操作，过载的引擎缓缓熄火，反向推进器启动，勉强让失控翻滚的星尘号稳定下来。

“舰体结构损伤17%，多处外部传感器失灵，护盾能量剩余12%，引擎过载，需要冷却维护。核心系统完好。”洛克汇报着损毁情况。

雷宇和彩灵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心有余悸。仅仅零点五息，就差点让升级后的星尘号报废，这万古壁垒的恐怖，可见一斑。

“总算过来了……”彩灵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

雷宇调整呼吸，目光投向舷窗外。壁垒之后，依旧是万古劫道的景象，破碎的星辰与遗迹绵延，但感觉上似乎有些不同。这里的“劫气”更加古老、更加深沉，虚空中漂浮的遗迹残骸，其风格也越发奇特，有些甚至难以理解其原有的结构和功能。

星尘号一边利用自身储备材料和能量进行缓慢的自我修复，一边保持着警惕，继续沿着重新出现的、但更加微弱的能量脉络向前航行。

航行了一段距离后，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如同水母般的透明结构体。它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体积堪比一颗小行星，通体由某种类似水晶却又非实体的能量物质构成，内部有无数光点在缓慢游动，散发出一种宁静而悲悯的气息。

“检测到高浓度信息聚合体，以及……微弱的灵性反应。”洛克提示道，“该结构体似乎并非自然形成，也非战争遗迹。”

“靠近一点，小心。”雷宇吩咐道。他感觉到星核核心对这个结构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传递出一种类似“渴望交流”的情绪。

星尘号缓缓靠近那巨大的透明水母状结构。当距离拉近到一定程度时，异变再生！

那结构体内部游动的光点突然加速，并朝着星尘号的方向汇聚而来，在结构体的表面形成了一张模糊的、由光点构成的巨大面孔。那面孔并非任何已知生物，线条简洁而抽象，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颗缩小的星辰，深邃无比，凝视着星尘号。

紧接着，一道平和、古老，带着一种超越尘世的疏离感的精神波动，直接链接上了雷宇的识海，同样被星核核心实时翻译：

“检测到……星灵族造物波动……以及……异种数据库残留……外来者，报上你的……来历。”

雷宇心中一震！星灵族造物波动，指的显然是星核核心。而异种数据库残留……难道是指它察觉到了星核核心内关于“肃正协议”和“观察者”的数据？

他深吸一口气，凝聚神念，谨慎地回应：“晚辈雷宇，偶然得到星灵族遗泽，并非星灵族裔。途经此地，无意冒犯。”

那光点构成的面孔似乎“眨”了一下眼睛，精神波动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了然与更深的悲悯：“原来如此……继承者……吾乃‘观察者—7号哨站’最终记录程式凝聚的……残影。并非生命，亦非亡魂，仅是……信息的看守者。”

观察者！果然是它们！雷宇和彩灵心中俱是凛然。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观察者”的残留！

“观察者前辈，”雷宇恭敬问道，“不知您在此看守何种信息？又与这万古劫道有何关联？”

光点面孔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调取久远的记忆，其精神波动带着岁月的沧桑：“万古劫道……是多元宇宙周期性‘大清洗’的显化痕迹之一……亦是无数未能通过‘筛选’文明的坟场。吾等‘观察者’的使命，本是记录、观察、评估文明发展，向‘源议会’提交报告……但最后一次‘大清洗’来临，‘肃正协议’被激活，执行灭绝指令……吾等亦在清除名单之上……”

它的声音虽然平静，但传递出的信息却让雷宇头皮发麻！多元宇宙周期性大清洗？源议会？肃正协议竟然是执行清洗的工具？而观察者，看似超然，实则也是被清洗的对象？

“第七哨站……在最终时刻，截获并保存了部分……关于‘清洗’起源的……加密数据碎片，以及……‘肃正协议’核心指令层的……逻辑漏洞报告……”光点面孔继续道，“吾在此等待……具备资格的存在……传递这份信息。”

它的“目光”聚焦在雷宇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聚焦于他识海中的星核核心：“星灵族……曾是最有希望触及‘源海之心’、摆脱‘清洗’轮回的文明之一……可惜……你的身上，既有星灵族的希望，亦沾染了‘肃正’的污秽与‘收割’的烙印……矛盾的存在……”

雷宇心中剧震，它连“收割者”的烙印都察觉到了？！

“前辈，何为‘源海之心’？如何才能摆脱清洗轮回？”雷宇急切地追问。这关乎的，可能是整个灵武世界乃至更多世界的终极命运！

光点面孔却缓缓摇头：“权限不足……信息缺失……吾仅为残影，所知有限……加密数据碎片，需‘星灵族至高权限’或‘混沌本源意志’方可解读……逻辑漏洞报告，或可对‘肃正协议’造成……短暂干扰……”

随着它的话语，两道凝练的、由无数细微符文构成的光流，从巨大的透明结构体中分离而出，缓缓飘向星尘号。

“继承者……希望与毁灭同在……谨慎使用……前行吧，‘万藏虚空’就在前方……那里……或许有你要的……部分答案……”

传递完这两道信息流，那光点构成的面孔便开始缓缓消散，巨大的透明水母状结构体也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内部光点恢复了无序游动，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星尘号内，雷宇和彩灵久久无言，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涉及宇宙终极秘密的信息冲击得心神摇曳。

那两道信息流，一道呈现出深邃的蓝色，结构复杂无比，散发着星灵族特有的科技感，正是那份关于“清洗起源”的加密数据碎片。另一道则呈现出冰冷的银灰色，结构更加简洁却充满攻击性，是那份“肃正协议核心指令层逻辑漏洞报告”。

星核核心自动将这两份信息流吸收、存储。

【获得高优先级加密数据包“清洗起源（残）”，解读条件：星灵族至高权限（未满足）或混沌本源意志（未满足）。】

【获得特殊数据包“肃正协议逻辑漏洞报告”，可在特定情况下，对肃正协议单位造成系统紊乱，持续时间视目标等级而定。】

雷宇看着星核核心的提示，心潮澎湃。虽然无法立即解读那份最重要的加密数据，但另一份逻辑漏洞报告，无疑是未来对抗“肃正协议”的一件利器。而“观察者”残影最后提到的“万藏虚空”，更是引起了他们的高度关注。

“万藏虚空……听起来像是一个储存了无数知识或宝藏的地方。”彩灵推测道。

雷宇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劫道深处：“看来，我们离这条古路的核心秘密，越来越近了。洛克，加速修复，目标，‘万藏虚空’！”

他感觉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不仅要查明灵武世界的千年阴谋，为雷神一族复仇，如今更是隐约触碰到了关乎无数宇宙文明存亡的、更加宏大的谜团与威胁。

前路，依旧漫长且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