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婚契约 第192章 忘川渡心魔

狭窄、潮湿的密道，向下蜿蜒，仿佛没有尽头。身后百鬼堂的厮杀声、爆炸声渐渐模糊，最终被绝对的寂静吞噬。唯有水滴从岩壁渗落的滴答声，以及陆昭衍自己沉重的心跳和呼吸，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

黑暗浓稠如墨，即便以陆昭衍的目力，也只能看清身前数尺。他一手紧握青铜戈，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另一只手始终护在胸前，那里贴身藏着那截冰冷沉寂的槐木心。每向下一步，心中的沉重便增加一分。秦绛消散前的笑颜，父亲与百灵失散时惊惶的眼神，如同梦魇般交织，啃噬着他的意志。

张清云和墨渊跟在身后，两人伤势极重，步履蹒跚，喘息声粗重而压抑。绝望的气氛如同湿冷的蛛网，缠绕着每一个人。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伴随着隐隐约约的流水声。那水声幽咽低沉，不似阳间江河，反而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魔力。

“小心，这水声有古怪。”墨渊沙哑提醒，他指尖扣着的古铜钱微微震颤，示警着前方的凶险。

三人加快脚步，密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出口。出口外，景象令人心神震撼。

眼前是一条宽阔无比、缓缓流淌的幽暗河流。河水呈暗黄色，浑浊粘稠，水面上漂浮着缕缕若有若无的白雾，散发出令人心神摇曳的悲戚与遗忘气息。河对岸，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灰雾之中，隐约可见一片巍峨连绵、死气沉沉的古老建筑轮廓，似殿非殿，似城非城，散发出亘古的苍凉与威严。

忘川河！往生殿！

而连接此岸与彼岸的，只有一条孤零零的 小木船，船头 挂着一盏 散发着 昏黄光晕的 油灯。一个 披着 破旧蓑衣、戴着 宽大斗笠的身影，背对着 他们，静静地 坐在 船尾，手中 握着一根 长长的 竹篙。

摆渡人！

秦绛残念警示过的存在！

陆昭衍眼神一凝，感受到怀中槐木心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他深吸一口气，率先走出密道，来到河岸边。河滩上并非沙石，而是某种惨白色的细碎骨粉，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

“渡河。”陆昭衍看向那摆渡人的背影，沉声道。

那摆渡人缓缓转过身。斗笠下，并非想象中骷髅或鬼怪的面容，而是一张极其普通、甚至 有些 憨厚的中年男子的脸。只是，他的 眼神 空洞 无神，仿佛 看透了 万古轮回，不带 丝毫 情感。

“活人渡河，需付船资。”摆渡人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念诵古老的规则。

“何种船资？”张清云警惕地问道。

摆渡人抬起手指，依次点向三人：“一缕执念，一段记忆，一份……情。”

三人脸色顿变。这船资，竟是要抽取魂魄中最本质的东西！

“若是不付呢？”墨渊冷声道。

“不付船资，亦可渡河。”摆渡人依旧面无表情，“不过，需承受‘忘川蚀魂’之苦。若能撑到对岸，便可登殿。撑不住，便化作这河中怨魂，永世沉沦。”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陆昭衍身上，空洞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样：“你……身上有故人的气息。她的执念，很深。”

陆昭衍心中一紧，知道他说的是秦绛。他握紧槐木心，沉声道：“我选择第二种。”

他绝不能交出任何与秦绛相关的记忆或情感，那是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全部！

张清云和墨渊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绝。他们亦有心魔执念，不愿被剥夺。“同往。”

摆渡人不再多言，竹篙一点岸边，小木船无声无息地滑到三人面前。“上船。”

三人踏上摇晃的小船。船身看似破旧，却异常稳固。摆渡人撑起竹篙，小船缓缓驶离岸边，向着对岸那片灰雾笼罩的死寂殿宇驶去。

船一入河，异变陡生！

那昏黄的河水仿佛活了过来，无数 苍白、浮肿的 手臂 从水下 伸出，疯狂地 抓向 船帮，发出 令人毛骨悚然的 哀嚎 与 哭泣声！同时，一股 无形无质、却 直透灵魂的 力量 开始 侵蚀 三人的 心神！

这 并非 物理攻击，而是 直接 作用于 魂魄 的 “蚀魂” 之力！它 放大 人心中的 恐惧、愧疚、悲伤 等 一切 负面情绪，并 将其 化为 实质的 痛苦，如同 千万根 钢针 同时 刺穿 灵魂！

张清云闷哼一声，脸上露出极度痛苦之色，仿佛看到了龙虎山道统覆灭的惨状。墨渊则是身体剧颤，眼中闪过古墓崩塌、同门惨死的幻象。两人立刻盘膝坐下，紧守灵台，运功抵抗，但脸色迅速灰败，魂魄之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而陆昭衍承受的压力，远超他们十倍百倍！

因为 他心中 最深的 执念，最为 强烈！对秦绛 的 思念 与 愧疚，对父亲 的 担忧，对 自身 无力 的 愤怒……此刻 被 忘川河水 无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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