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婚契约 第48章 怨核真相

“源自……殿下她……自身的……怨念核心？！”

爷爷陆怀真这句颤抖的话语，如同九霄惊雷，狠狠劈落在陆昭衍的心头，震得他神魂俱荡，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可能？！

那污染契约、试图将其扭曲为《山鬼嫁仪》那般邪恶存在的污秽之力，竟然来自秦绛自己？！

这完全颠覆了他之前所有的猜测！他一直以为那是“王记”或其它外部敌人做的手脚！

陆昭衍猛地扶住几乎虚脱的爷爷，目光急迫地看向那尊裂开的判官泥塑，又看向自己左手的弯月印记，脑中一片混乱。

“爷爷，您确定吗？这……这说不通！她为何要污染自己的契约？”他声音干涩，充满了难以置信。

陆怀真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血沫，脸色灰败，眼中惊骇未退：“摸骨判官残留的‘法意’……不会错……那污秽之力与殿下本源同出一辙，却更加……暴虐、疯狂、充满毁灭欲……如同她怨念中最黑暗、最不受控制的那一部分……被某种东西引诱、放大并剥离了出来……”

老人艰难地喘息着，继续道：“这……这并非她主动所为……更像是一种……‘病灶’！是她千年怨念中滋生的‘毒瘤’！这毒瘤借契约与你相连，不仅试图污染契约，更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自身！难怪……难怪她时而清醒，时而沉寂，出手时威能无边，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乱与疲惫……”

病灶？毒瘤？

陆昭衍如遭重击，瞬间想起了许多细节：秦绛每次出手后的漫长沉寂、她情绪中偶尔泄露出的极端痛苦与暴怒、灰衫老者和盲叟提及“皇殒”时的讳莫如深、以及骨卜所见那试图污染幽蓝契约的暗红能量……

一切线索在此刻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秦绛那浩瀚无尽的千年怨念，并非铁板一块。其核心深处，恐怕早已因为那场恐怖“皇殒”的折磨与背叛，滋生出了某种更加黑暗、更加疯狂、代表纯粹毁灭的“恶念脓疮”！这恶念与她本体既是一体，又相互排斥争斗！

而这“恶念脓疮”（即血诅之源），正借助与陆昭衍的契约通道，试图向外渗透，一方面污染契约将其变为掠夺工具，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在寻找摆脱本体控制的途径？

而“王记”及其背后的势力，他们所觊觎的，或许不仅仅是秦绛的力量，更想利用的，就是她这失控的、充满毁灭**的“恶念一面”？！

这个推测让陆昭衍从头凉到脚。他所缔结的契约，对象并非一个稳定的千年怨灵，而是一个随时可能被自身最黑暗面反噬甚至分裂的、极度危险的恐怖存在！

“必须……必须在她彻底失控前……找到遏制甚至清除那‘血诅之源’的方法……”陆怀真紧紧抓住孙子的手，气息微弱却异常坚决，“否则……一旦那恶念彻底主导契约，你首当其冲，将被吸干魂魄，万劫不复……而她……恐将彻底化为只知毁灭的‘灭世凶灵’……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这句话，老人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爷爷！”陆昭衍肝胆俱裂，急忙将老人背起，踉跄着冲出破败的旧城隍庙，拦下一辆夜班出租车，匆匆返回老宅。

将爷爷安顿在床上，喂下保命药丸，确认其只是元气耗尽、暂无性命之忧后，陆昭衍独自一人坐在昏暗的堂屋里，望着跳跃的灯焰，心如乱麻。

巨大的危机感和沉重的责任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敌人不再是单纯的外界邪祟，更包括了契约另一半那随时可能爆发的“恶念癌变”。而能够指引他的爷爷已然力竭昏迷。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紧迫。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并找到应对那“血诅之源”的方法！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他走到院中，盘膝坐于那口通往地脉阴气的老井旁。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吸收阴气疗伤。他回想着《纸扎名录》中几种剑走偏锋的、近乎自残的秘法，以及秦绛曾传授的“阴蚀咒”的某些特性。

他做出了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决定——主动引导地脉阴气，结合自身残存的阴元，去冲击、炼化后背伤口处残留的尸毒与灰衣人爪风带来的异种煞气！

过程痛苦无比，如同用烧红的烙铁灼烧伤口，又如同引狼入室，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地脉阴气反噬，伤上加伤。但他咬牙坚持，凭借日益强大的意志力和对阴气精准的掌控，艰难地进行着。

就在他全力疗伤、与体内异种煞气搏斗之际，左手指尖的弯月印记，再次传来了异动！

并非秦绛苏醒，而是那枚印记本身，似乎感应到了他正在炼化的、属于那灰衣人的异种煞气，竟然自发地产生了一股微弱的吸力，如同饥饿的野兽嗅到了血腥味，开始主动吞噬吸收那被炼化出来的煞气！

这变故让陆昭衍一惊，随即发现，吸收这股煞气后，印记并未产生排斥，反而传来一种诡异的“满足感”，连带着他炼化煞气的速度都加快了几分，伤势恢复明显加速！

这……这是怎么回事？秦绛的力量，竟然能吞噬同化其他阴煞之力？

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滋生——既然那“血诅之源”是秦绛怨念的黑暗面，那么，它是否也具备类似的特性？能否……被更强大的同源力量吞噬或控制？

他想起了骨卜所见的那道浩瀚、古老、威严的幽蓝契约本体！那才是秦绛力量的真正核心！

或许……解决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外部，而在于内部！在于如何帮助秦绛的本体，压制甚至吞噬那失控的“恶念脓疮”？

而要做到这一点，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更深层地理解并与秦绛的本源建立联系，甚至……需要冒险主动触碰那“血诅之源”！

风险极大，但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数日后，在弯月印记诡异能力的辅助下，陆昭衍的伤势竟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大半，实力甚至略有精进。爷爷陆怀真也悠悠转醒，虽仍虚弱，已无大碍。

陆昭衍将自己的推测和疯狂的想法告诉了爷爷。

陆怀真听完，沉默了许久，最终长长叹了口气：“事已至此，确无他法。但这无异于刀尖跳舞，火中取栗。你需要一件能稳固心神、隔绝怨念反噬的宝物护持。”

老人挣扎着起身，从祖师牌位后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色如紫金、触手温润的雷击枣木令牌。令牌正面刻着八卦，背面则是一个复杂的“静”字符。

“这是祖传的‘紫金静心牌’，蕴含一丝纯阳雷火之精，能镇魂安神，抵御怨念侵蚀。你将其贴身佩戴，或可在你意识深入契约源头时，护住你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陆昭衍郑重接过令牌，一股温润平和的气息流入体内，让他躁动的心神安定了不少。

是夜，月圆如盘，阴气最盛之时。

陆昭衍再次来到老井边，盘膝坐下。他将“紫金静心牌”贴肉放在胸口，左手紧握那枚来自下涧村冥婚石室的“山鬼令”，右手则按在井沿之上，引动地脉阴气。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所有意念集中于左手的弯月印记之上。这一次，他并非被动的接受信息或等待救援，而是主动地、小心翼翼地，将自身魂念顺着契约的通道，向着那浩瀚、冰冷、却又隐藏着致命黑暗的源头——秦绛的沉眠之地，缓缓探去……

他的目标，并非唤醒秦绛，而是尝试……接触那道“血诅之源”！

魂念不断下沉，仿佛潜入无尽漆黑的冰海。周围是庞大而混乱的怨念碎片，充斥着千年的痛苦、愤怒与悲伤。他紧守心神，依靠静心牌的力量抵挡着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的“感知”前方，出现了一片极其诡异的景象——

那是一片浩瀚的、如同极光般缓缓流动的幽蓝色能量海洋，威严、古老、死寂。这应该就是秦绛的本源怨念之海。

然而，在这片幽蓝海洋的深处，却盘旋着一道醒目而狰狞的、如同黑洞般的暗红色漩涡！漩涡之中，充满了最纯粹的暴虐、疯狂、毁灭与饥饿的气息！它不断吞噬着周围的幽蓝能量，并将其转化为更加黑暗的物质，同时伸出无数细微的、暗红色的触须，试图向着更远处蔓延——其中一道，便连接着陆昭衍感知到的契约通道！

这就是那“血诅之源”！秦绛怨念中的恶念癌变！

就在陆昭衍的魂念小心翼翼靠近，试图观察得更仔细时——

那暗红色漩涡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剧烈翻腾起来！一股庞大无比的、充满恶意的吸力骤然传来，死死缠住了陆昭衍探出的那一缕魂念，疯狂地将其拖向漩涡深处！

同时，一个充满了贪婪与蛊惑的、却又与秦绛声音有几分相似的尖厉意念，直接炸响在陆昭衍的灵魂深处：

“来……过来……与我合一……挣脱这囚笼……撕碎这一切……报复所有……”

陆昭衍大惊失色，拼命挣扎，却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根本无法抗衡那恐怖的吸力！胸口的静心牌发出刺目的紫金色光芒，剧烈震颤，却也只能勉强延缓被拖拽的速度！

眼看他的魂念就要被彻底吞噬——

嗡！

那浩瀚的幽蓝能量海洋猛地一震！一道冰冷、愤怒、却带着一丝焦急的意志骤然苏醒！

“放肆！”

秦绛的本体，终于被这剧烈的波动惊动了！

一股磅礴的幽蓝寒流如同海啸般涌来，狠狠撞向那暗红色漩涡，强行斩断了它拉扯陆昭衍魂念的触须！

陆昭衍只觉魂念一松，趁机猛地向后缩回。

在意识彻底退出契约深渊的前一瞬，他隐约“听”到了秦绛本体与那暗红漩涡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到无法想象的、无声的意志交锋！

“……休想……夺走……”

“……恨……毁灭……自由……”

“……吾之耻辱……岂容……尔等……窃取……”

剧烈的震荡顺着契约通道传来，陆昭衍闷哼一声，意识被迫回归现实，脸色苍白，冷汗淋漓，胸口静心牌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他心有余悸，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

他确认了两件事：

第一，那“血诅之源”确实存在，且极度危险。

第二，秦绛的本体，仍在竭力压制着它，但似乎……并不轻松？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冰冷意念，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一丝警告，传入他的心中：

“暂……压制……勿再……窥探……待……月晦……子时……镜湖……入口……再开……携……山鬼令……与……戈……来……”

话音未落，联系再次中断。

陆昭衍怔在原地，手握微微震动的“山鬼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秦绛……竟然主动约他相见？

而且地点，是那极度危险的镜湖深渊入口？

她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