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朝堂上,王太傅那石破天惊的一嗓子“立后选妃”之后,整个京城的上流圈子,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名为“野望”的超级发酵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膨胀、发酵,散发出各种酸甜苦辣、堪比陈年老醋混合着新酿果酒的复杂气息。各家各府,但凡是家里有适龄、未婚、且自认有几分才貌、背景或者……迷之自信的公子哥儿,都莫名其妙地开始“被忙碌”起来,其日程紧张程度,堪比备战春闱的莘莘学子。
而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帝夫”竞选热潮中,作为大晏朝顶尖门阀之一的薛府,自然不甘人后,甚至决心要拔得头筹。薛家家主,那位以老谋深算着称的薛国公,捋着精心保养的胡须,眼中精光闪烁,决定举办一场盛大的夜宴,并且,他们有足够的底气向宫中递上请柬,恭请女帝陛下莅临。
理由?自然是冠冕堂皇——“欣闻陛下新政卓有成效,万民称颂,臣等感佩于心,特设薄宴,聊表庆贺,亦彰显君臣同乐之意。” 至于这“乐”的是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请柬送入宫中,萧玉镜看着那烫金描红的帖子,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她正愁没机会近距离看看这群“候选人们”的表演呢,这薛家就主动搭好了戏台子。她朱笔一挥:“准。”
薛府接到回音,顿时如同打了鸡血,全府上下进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备战状态。府邸内外被重新粉刷,张灯结彩,连门口那对石狮子都被擦得锃光瓦亮,仿佛也要去参加选美。薛国公更是亲自督阵,对宴会的每一个细节——从席位的安排、菜品的搭配、助兴的歌舞,乃至熏香的种类、灯烛的明暗——都进行了“精心”设计,其核心目标只有一个: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他那位宝贝嫡孙——薛世子薛蟠的“绝世风采”!
这位薛世子,年方二十,自幼被家族寄予厚望,文采嘛,勉强能诌几句歪诗;武艺嘛,足以在纨绔圈子里称王称霸;长相嘛,倒也称得上眉清目秀,只是眉眼间总带着一股被宠坏的骄矜之气。此刻,他正被一群丫鬟婆子围着,试穿一套又一套华丽得过分的锦袍,佩戴各种玉佩香囊,力求在夜宴上达到“闪瞎众人眼”的效果。
“这件太素!显不出本世子的贵气!”
“这香味道不对!要那种清冽中带着一丝缠绵的!”
“我的发冠呢?要那顶镶东海明珠的!”
薛蟠忙得不亦乐乎,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凤冠霞帔(?)、入主中宫的美好未来。
终于,夜宴之日到来。薛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如云。收到请柬的,自然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乏那些家里有“候选”子弟的家族,一个个表面上谈笑风生,互相吹捧,暗地里却都在摩拳擦掌,准备看看薛家这出戏怎么唱,也顺便掂量掂量自家孩子的分量。
萧玉镜的御驾在万众瞩目中抵达薛府。她今日并未着隆重朝服,只穿了一身月白云纹常服,发髻简单绾起,斜插一支碧玉簪,清丽绝伦,却自有一股不容亵渎的威仪。薛国公率领全家老小及众宾客,跪迎圣驾,山呼万岁,场面极其隆重。
萧玉镜轻轻抬手,示意众人平身。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终落在了薛国公身上,微微一笑,说道:
“薛爱卿平身,今日乃是家宴,不必如此多礼。”
声音清冷而威严,却又不失一丝温情。
薛国公起身,恭敬地引着萧玉镜进入府中。宴会厅内早已布置得富丽堂皇,佳肴美馔摆满桌案。萧玉镜落座后,薛国公亲自为她斟酒,众人纷纷举杯,祝愿陛下万福金安。
宴会开始,自然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薛家蓄养的舞姬身姿曼妙,乐师技艺高超,但所有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此。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薛国公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便向自家孙子使了个眼色。
薛蟠会意,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绣着繁复金线缠枝莲纹、在灯光下几乎能晃花人眼的绛紫色锦袍,昂首挺胸地走到宴席中央,对着御座深深一揖:
“陛下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臣薛蟠,无以为敬,愿献丑舞剑一曲,为陛下助兴,愿我大晏,武运昌隆!”
瞧瞧,这理由找得多冠冕堂皇!不是炫耀才艺,是为国祈福!
萧玉镜端着酒杯,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微微颔首:
“准。”
丝竹声一变,转为金戈铁马之音。薛蟠“唰”地抽出早已准备好的镶宝石长剑,开始舞动起来。不得不说,薛家为了今晚是下了血本的,请了名师专门为薛蟠编排了这套剑舞,动作华丽,姿势优美,腾挪跳跃间,衣袂飘飘,珠光宝气,视觉效果相当“震撼”。
只见他时而“白鹤亮翅”,差点把旁边席位上一位老大人的酒杯扫落;时而“金鸡独立”,身子晃了三晃才勉强稳住;时而连续几个旋转,那锦袍下摆飞扬,差点把自己绊个跟头……舞到**处,他大喝一声,使出一招“力劈华山”,意图展现男儿豪迈,结果用力过猛,剑尖“嗤”地一声,将铺在地上的名贵波斯地毯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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