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的风波逐渐平息,但余震仍在朝堂与各大世家门阀间回荡。崔家元气大伤,闭门谢客,往日车水马龙的府邸前如今门可罗雀。与之相对,朱阙台的威望却在无形中又攀升了一层,虽无人明言,但不少人都心知肚明,那位长公主殿下,绝非易与之辈。
连日来的政务和风波让萧玉镜略感疲惫,这日午后,她难得偷闲,只在听雪阁内看书小憩,并未前往揽月楼处理公务。沈孤月如同沉默的守护神,按剑静立于阁外廊下。柳拂衣在偏厢整理药材,卫琳琅则不知又去何处“联络感情”、打探消息了。
谢玄因有几分关于西域舆图的要务需与长公主商议,便递了帖子,径直来到了朱阙台。他身份特殊,又是常客,门房并未阻拦,只恭敬地引他入内。
行至听雪阁外的庭院,谢玄远远便瞧见了廊下如松挺拔的沈孤月,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皆是冷淡地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谢玄正欲让侍女通传,目光却无意间扫过庭院一角。
只见一名穿着普通侍女服饰、身形单薄的少女,正拿着扫帚,看似在认真洒扫庭阶落花。她低眉顺眼,动作细致,与寻常侍女无异。然而,就在谢玄目光掠过她的一瞬间,那少女似乎极其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握着扫帚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甚至没有抬头。
就是这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停顿,让谢玄心中蓦地生出一丝异样。
他修炼的《太上忘情诀》虽主修心境,但对气机感应也极其敏锐。这侍女……似乎对周遭环境的感知,远超常人。而且,她周身的气息……并非寻常奴婢那种或惶恐、或麻木、或略带谄媚的波动,反而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近乎本能的警惕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
谢玄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这侍女他有些印象,似乎是叫青黛,内务府新送来的人,被分派在听雪阁做些洒扫的轻省活儿。玉镜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想必也是有所察觉。
就在这时,阁内传来萧玉镜允他进入的声音。谢玄收敛心神,不再多看,举步迈入了听雪阁。
与萧玉镜商议正事的过程一如既往的简洁高效。萧玉镜虽看似慵懒地倚在软榻上,但思维清晰,对西域局势、舆图关隘的见解往往一针见血,让谢玄心中赞叹不已。两人就几个关键点交换了意见,很快便达成了共识。
“有劳帝师亲自跑一趟。”
萧玉镜放下手中的卷宗,语气疏离而客气。
“分内之事。”
谢玄起身,目光不经意间再次扫向窗外,那名叫做青黛的侍女,依旧在不紧不慢地扫着地,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异常只是他的错觉。
然而,就在他告辞转身,即将踏出听雪阁门槛的刹那,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青黛看似无意地抬起手,拂了拂鬓角,但指尖却极其隐蔽地、快速地在廊柱的某个不起眼的刻痕上轻轻划过!
那动作快如闪电,若非谢玄一直存了分留意,绝对无法察觉!
那不是无意识的动作!那更像是一种……标记?或者信号?
谢玄的心猛地一沉。他面上不动声色,如同寻常般向萧玉镜颔首告辞,又对廊下的沈孤月点了点头,随即步履从容地向着朱阙台外走去。
但他并未真正离开。
出了朱阙台大门,拐过一条街巷,确认无人跟踪后,谢玄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绕到了朱阙台后墙一处隐蔽的角落。这里古树参天,墙头藤蔓缠绕,极易藏身。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身姿轻盈如羽,悄无声息地跃上高墙,借助茂密的枝叶遮掩,目光如鹰隼般,再次锁定了听雪阁庭院的方向。
他倒要看看,这个青黛,究竟在搞什么鬼!
时间一点点过去,庭院内似乎一切如常。青黛扫完了那片区域,便提着扫帚,走向了后院存放杂物的小屋。谢玄屏息凝神,耐心等待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青黛又从杂物间出来了,手中却多了一个小巧的、看似是用于浇花的木桶。她步履轻盈地走向庭院中那几盆名贵的兰花,开始仔细地为其浇水。
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但谢玄的眉头却微微蹙起。他注意到,青黛在浇水的过程中,眼神几次状似无意地扫过听雪阁的窗户、阁楼的角度,甚至……是远处揽月楼的方向!那眼神绝非一个普通侍女应有的好奇,而是带着一种极其专业的、评估与观察的意味!
更让他心中警铃大作的是,在浇完一盆处于视觉死角(从听雪阁正窗难以直接看到)的兰花后,青黛俯下身,似乎是在清理花盆边的杂草,但她的右手却极其迅速地探入花盆底部松软的泥土中,埋入了什么东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将泥土抚平!
她在传递情报!或者是在收取什么东西!
谢玄几乎可以肯定!这个青黛,绝对是某个势力安插在朱阙台,甚至就是针对萧玉镜而来的探子!而且训练有素,心思缜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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