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鲁斯之神：奇迹重构 第98章 回忆录－湛空之忆

我叫小鸟游星赫。

记忆中的那个夏天，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种独特的味道——混合着烤团子的甜香、烟花燃放后的淡淡硝烟味、以及庭院里栽种的紫阳花在烈日炙烤下散发出的、带着些许苦涩的清冽气息。那时的阳光似乎总是恰到好处，明亮而温暖，透过小鸟游家古老宅邸庭院里层层叠叠的枫树叶，在木质廊下投下不断晃动、如同碎金般的光斑。

这里并非基沃托斯那些声名显赫的学园，只是坐落在城市一隅、带着浓厚和风韵味的私家庭院。但这里，承载了我童年绝大部分的宁静时光。

与如今不同，那时的我，头顶悬浮着一个完整无瑕的、如同最纯净秋日天空碎片般的湛蓝色光环。它稳定地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其上的流光会随着我的情绪——开心、兴奋、甚至一点点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明暗交替。母亲常说，那是我生命力和潜能源泉充盈勃发的象征。

而更特别的，是我身后那对总是自然而然收拢着的、洁白得仿佛不染尘埃的巨大羽翼。羽毛丰盈饱满，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珍珠般光泽，偶尔慵懒地轻颤一下，便会带起一阵极其细微、带着莲叶清香的微风。它们就那样安然地贴合在我身后，像一件与生俱来的、神圣而优雅的披风。我知道基沃托斯有翅膀的人并不少，圣三一的天使羽翼圣洁，格黑娜的恶魔之翼张扬，但在我们阿拜多斯，在我所知的小鸟游家漫长血脉中，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它们是荷鲁斯血脉在我身上绽放出的、前所未有的奇迹。

“星赫！快一点！祭典要开始啦！”一个穿着淡粉色蜻蜓图案浴衣、扎着活泼双丸子头的小女孩——附近茶道坊家的由美，正踮着脚尖在前院兴奋地朝我招手，小脸因为期待而红扑扑的。

我闻声从廊下跑出，木屐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湛蓝色的光环因为即将到来的玩乐而骤然明亮了几分，身后的翅膀也不自觉地微微张开了一些，扇动的气流拂起了廊下风铃，发出一串叮叮咚咚的脆响。

“知道了，由美！”我应着，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笑容。

去往夏日祭典的路上，我几乎成了移动的焦点。并非因为我沉默（那时的我远非如此），而是因为这太过显眼的光环与羽翼。

“快看！是那个阿拜多斯有翅膀的孩子！” “他的光环是蓝色的！像天空一样！” “是传说中的神明后裔吗？好厉害！”

路过的孩子们投来毫不掩饰的羡慕与惊奇目光，大人们则多是带着善意的惊叹与微笑。我早已习惯了这种注视，有时甚至会故意轻轻扇动一下翅膀，展示一个短促的低空滑翔，引得周围发出一片小小的欢呼和笑声。飞翔对我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是印刻在血脉里的本能。

祭典会场人声鼎沸，各色灯笼将夜幕点缀得如同白昼。捞金鱼的摊位前水花四溅，苹果糖晶莹剔透，炒面的香气与烤鱿鱼的焦香交织弥漫。

我的目光却被一个摊位吸引，那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具，尤其是几个带有金色隼羽装饰、或者刻画着太阳图腾的，让我感到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莫名的熟悉与亲近。

“想要那个吗？”母亲温柔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如水般的慈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这份独特血脉的骄傲。

我用力点了点头。

她微笑着为我选了一个带有飞扬金色隼羽纹饰的半脸面具。我欣喜地戴在脸上，湛蓝色的光环从面具上方透出清澈的光芒，身后的翅膀也因愉悦而轻轻扑扇着，显得更加神采飞扬。

当夜幕彻底降临，河岸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烟花大会即将开始。

“星赫！飞到天上去看嘛！一定能看到最漂亮的烟花！”由美拉着我的浴衣袖子，大眼睛里闪着星星般的期待。

其他孩子也立刻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附和：“对啊对啊！星赫飞起来嘛！告诉我们烟花在上面看是什么样子！”

看着小伙伴们期待的脸庞，又望了望已经开始在夜空中试探性绽放的零星火花，我湛蓝色的光环兴奋地闪烁起来，如同跃动的蓝色火焰。

“好！”我爽快地答应。

向后退开几步，深吸一口带着祭典烟火气的夜风，我心念微动，那双洁白的羽翼猛地完全舒展开来！翼展远超我的身高，在周围灯笼和远处灯火的映照下，仿佛瞬间张开了一片圣洁而华丽的光之帷幕，不仅引来了小伙伴们的惊呼，更让附近的人群发出一阵更大的、带着震撼的赞叹。

接着，我双膝微屈，足尖轻轻一点——

呼——！

一股强劲却异常优雅的气流以我为中心向四周拂开，吹动了女孩们浴衣的下摆和摊位的暖帘。在无数道目光的追随下，我的身影如同一支挣脱了引力束缚的洁白羽箭，轻盈地、流畅地划破夜幕，直冲那片即将被绚烂填满的夜空！

我没有飞得太高，刚好足以将整个灯火辉煌的祭典会场、蜿蜒如缎带的河流、以及远处影影绰绰的山峦尽收眼底。夜风自由地拂过戴着隼羽面具的脸颊，吹动我额前的发丝，那种挣脱一切束缚、拥抱整个苍穹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发出了畅快淋漓的笑声，声音清亮，融入晚风。

“哇！！星赫好厉害！！”地面上的孩子们仰着小脸，激动地跳着、用力挥舞着手臂。

砰——！啪——！

恰在此时，第一波巨大的烟花在我身边不远处的夜空中轰然绽放！瞬息万变的光华化作无数绚烂的流星火雨，将我的身影、那湛蓝清澈的光环、以及那对在夜色中舒展开来的洁白巨翼，瞬间勾勒、点亮，如同天神亲手绘制在深邃夜幕中最璀璨、最灵动的一幅神圣画卷。那一刻，仿佛连星辰都为之黯淡。

我在接连不断绽放的烟花丛中灵活地穿梭、盘旋，感受着光与火在翼尖流淌的微热，享受着这份独属于天空的、无与伦比的自由与快乐。直到烟花大会的尾声，我才带着一身淡淡的硝烟气息和满腔的兴奋，缓缓降落在同伴们中间。脸上因激动而泛着红晕，眼睛亮得惊人，翅膀上似乎还萦绕着未曾散去的、烟花绽放时的星火微光。

“太棒了星赫！上面是不是超级好看！”孩子们立刻涌上来，七嘴八舌地追问。

“嗯！”我用力点头，摘下面具，露出被汗水濡湿却无比灿烂的笑容，“从上面看，所有的灯笼都连成了发光的河流！烟花就在身边、在脚下炸开，好像伸手就能抓住那些掉下来的火星儿！”

那时的我，拥有完整无瑕的湛蓝光环，代表着无限可能的未来。拥有洁白强健的羽翼，可以随心所欲地翱翔于天地之间。拥有伙伴们纯粹羡慕的目光和家族毫无保留的呵护。最大的烦恼，或许只是明天书法课先生严格的批改，或者没能抢到最后一份限定口味的鲷鱼烧。

“色彩”是什么？我不知道。光环碎裂、羽翼折断的痛苦？无法想象。需要背负整个世界的命运，甚至需要亲手碾碎这份美好去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明天？那更是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那个夏日祭典的夜晚，烟花、欢笑、自由翱翔的快意和头顶那片湛蓝清澈的天空，共同构成了我童年记忆深处，最明亮、最温暖、却也随着岁月流逝而变得最为遥远和…隐隐刺痛的一幅画面。

仿佛只是一个恍惚，那个戴着隼羽面具、在烟花丛中肆意欢笑飞翔的小小身影，就已彻底湮灭于时光的洪流之中。只剩下如今这个立于阿拜多斯冰冷沙丘之上、背负着残翼与破碎光环、独自凝视着终极黑暗的…名叫小鸟游星赫的孤寂存在。

回忆越是鲜明温暖，映照得现实，便愈发显得苍凉刺骨。那片曾经属于我的湛蓝天空，如今，已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