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的晨雾总在日出前最浓,像一床柔软的棉被,轻轻覆在沉睡的村庄上。萧家村醒得却比太阳早,不是为农事,而是为那桩在村民间口耳相传、却默契地不在两位女主角面前点破的喜事。
小燕子推开“燕归来”的窗,深深吸了一口清冽中带着花香的空气。来到大理第三日,她已像条回归溪流的鱼儿,自在极了。
“斑鸠!快来看,阿旺家的鸽子又飞过来啦!”她指着院墙上排成一溜的灰鸽子,声音脆生生的。
班杰明从屋内走出,手里还拿着炭笔和画本。这两日他总说要在村里写生,实则大半时间都在洱海边那处缓坡上忙碌。此刻他看着小燕子毫无阴霾的笑脸,心中那点因隐瞒而生的愧疚,又被更深的柔情覆盖——快了,就快能给她那个惊喜了。
“它们喜欢你。”班杰明走到她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肩,“总往咱们院里来。”
“那当然!”小燕子得意地扬下巴,“我昨天还偷偷撒了把米呢!婶婶说,白族人把鸽子看作吉祥的鸟儿,能带来平安和……和什么来着?噢,团聚!”
团聚。这个词让班杰明心中一动。他低头看着小燕子阳光下茸茸的鬓发,想起前世她总念叨“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如今真的回到了血脉相连的故土,她眼中的光彩比洱海的波光还要亮。
“小燕子,”他轻声问,“这几日,开心吗?”
“开心呀!”小燕子转过身,眼睛弯成月牙,“怎么不开心?叔叔婶婶待我们这么好,村里人人都和气,东西又好吃,风景又好看……就是哥总神神秘秘的,你也是,老往外跑。”她说着,狐疑地眯起眼,“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商量什么事呢?”
班杰明心里一紧,面上却笑得更温柔:“能商量什么?萧剑是忙着重新安顿,毕竟要在这里长住,很多事要打理。我嘛,是真的想画画,大理的山水和京城太不一样了,不画下来太可惜。”
这倒不是全然的谎话。他的画本里确实添了不少速写:苍山十九峰的轮廓,洱海渔舟的剪影,还有小燕子在花丛中奔跑的背影,那张他画得格外仔细,连她鬓边那缕总是不听话的碎发都勾勒出来了。
小燕子显然被说服了,或者说,她天生就不是多疑的性子。“那今天你去画画,带上我呗?我也想看你怎么把景色‘搬’到纸上去!”
“今天不行,”班杰明歉然道,“我和村里几个年轻人约好了,要去喜洲镇上买些特别的颜料。你不如去找晴儿?萧婶婶昨天不是说,要教你们做雕梅吗?”
“对哦!”小燕子一拍手,注意力瞬间转移,“晴儿肯定喜欢这个,她手巧!那我找她去!”说着就像只真正的燕子般轻巧地掠出小院,留下一串清脆的脚步声。
班杰明望着她的背影,摇头轻笑。他将画本仔细收好,从柜子深处取出一个牛皮小袋,里面装着他昨日在缓坡上丈量后画下的场地布置图,还有一份粗略的宾客名单。萧剑说,今天要和叔叔最后敲定这些细节。
而此时晴儿这边,却是另一番静谧光景。
晴儿正坐在窗下的绣架前,手中针线起落,在素白的绢帕上绣着一枝小小的山茶。这是萧婶婶昨日给她的“功课”。
“咱们白族的姑娘,可以不精绣工,但总要会绣几样吉祥花样。这山茶啊,是咱们大理的市花,耐寒常青,寓意好。”
针尖刺入细绢,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响。晴儿的思绪却飘得有些远。她想起前日试穿的那身红裙,太过合身了,合身得像量身定做;还有萧婶婶和那些婶娘们眼中藏不住的笑意与期待;更别说萧剑这几日,每每看她时,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想什么呢?针都要扎手了。”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晴儿抬头,见萧剑端着个托盘进来,上面是两碗还冒着热气的乳扇羹。“婶婶让送来的,说你们学做雕梅前先垫垫肚子。”
“好。”晴儿放下针线,接过碗,却并不急着吃,只拿汤匙轻轻搅动着,“萧剑,你这两日……是不是特别忙?”
萧剑在她对面坐下,神色自若:“还好,就是些安顿的琐事。怎么了?”
晴儿抬起眼,目光清澈如水:“我总觉得,叔叔婶婶,还有你,好像在准备什么大事。村里……气氛也不太一样。”
萧剑心头一跳。他的晴儿,果然还是这般敏锐。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温声道:“叔叔婶婶是高兴我们回来,自然多张罗些。村里人热情,你也知道的。”他顿了顿,伸手覆上她放在桌边的手,“别多想。等一切都妥当了,自然会告诉你。”
这近乎默认的回答,让晴儿心中那点猜测又明晰了几分。她不是小燕子,不会追根究底,只轻轻“嗯”了一声,垂下眼睫,耳根却悄悄染上薄红。若真是她猜的那样……心口像是被暖风吹过的湖面,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萧剑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软成一片,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想起众人连日来的精心准备,想起要给她的仪式,终是忍住了,只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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