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蒙蒙亮,顾野就把家里最后那点金贵的白面烙成了几个巴掌大的厚饼。
又从陶罐里拎出那块还剩大半的腌野猪肉,用他那把猎刀切下沉甸甸的一大块。
他拿油纸细细包好,不由分说地塞进沈惊鸿怀里,那重量让她心头一沉。
“我进山。”
顾野言简意赅,一边说,一边将那把磨得雪亮的猎刀插进腰后的皮鞘里。
他又抄起墙角的长弓,和那一壶黑漆漆的箭。
箭壶里每一支箭的金属箭头,都在晨光下泛着一层诡异的青蓝色。
是毒。
沈惊鸿的心脏猛地一抽。
她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为了那个画在泥地上的家,去搏命。
可藏龙山……村里人连靠近都不敢。
“非去不可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手指下意识抓住了他粗布衣衫的一角。
“我们……可以慢慢来,房子……不用那么好的……”
“不行。”
顾野直接打断她,语气里是她熟悉的霸道,但那双墨黑的眼,此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
“我顾野的媳妇儿,什么都得是最好的。”
他抬起手,满是老茧的指腹在她细嫩的脸颊上轻轻蹭了一下,带起一阵战栗。
随即,他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塞进她手里。
是一把小巧的匕首。
刀鞘是某种粗糙的鱼皮,手柄上缠着黑色的细绳,入手极沉。
“拿着,防身。”
顾野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调整成一个他认为最适合发力的姿势。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灼人,就响在她耳畔。
“万一有人不开眼闯进来,别废话,对着他大腿就扎。”
“捅进去。”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
“再转一圈。”
“记住,见了血,就别怕。”
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沈惊鸿却感觉那股凉意仿佛顺着血脉钻进了心脏,驱散了所有的恐惧,化成了一股让她站得更直的力量。
他不是在吓唬她。
“我……不敢。”她的声音还是在抖。
“多练练,就敢了。”
顾野松开手,深深看了她一眼。
“等我。”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走,没有半分拖泥带水,高大的身影迅速融入了屋外的晨雾。
沈惊鸿站在原地,死死攥着那把沉重的匕首。
许久,她一咬牙,走到院子里那根光秃秃的木桩前,学着他教的姿势,眼神从慌乱变得坚定,一次,又一次地,奋力刺出。
……
一脚踏入藏龙山,周遭的空气都变了。
高大的树冠交错重叠,将天空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腐烂的落叶和潮湿的泥土气息,混杂着不知名野兽的腥臊味,钻进鼻腔。
顾野整个人也变了。
村口那个叼着草根的二愣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真正踏入自己领地的野兽。
他没走那条被踩出来的猎道,而是一头扎进了幽深的密林。
他的脚步踩在厚厚的落叶上,竟没发出一点声响,身形在林木间闪动,如同鬼魅。
那双眼睛不再是懒洋洋的,而是收缩成了两点寒星,贪婪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树干上利爪的划痕有多深,意味着野兽的体型。
地上被踩断的嫩枝,还渗着新鲜的汁液,说明有东西刚过去不久。
他嘴里重新叼上了一根草,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构建着一幅活的地图。
熊瞎子在东边,野猪群在南坡,这片林子,是狼的地盘。
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都是那个扔他在深山里自生自灭的老家伙,用拳头和饿肚子教会他的。
他的目标,不是那些寻常野味。
他要的是能换来青砖大瓦房的硬通货上了年份的野山参。
这种东西,只会长在最险恶、最人迹罕至的地方。
顾野绕过一片升腾着淡淡雾气的沼泽,最终在一处光秃秃的石壁下停了下来。
他蹲下,捻起一撮泥土,凑到鼻尖。
泥土的腥味里,夹杂着异常霸道的药香。
还有一股,蛇的腥气。
顾野的眼神,瞬间亮了。
他抬头,目光锁定在石壁半腰一处被藤蔓遮蔽的缝隙。
就是那儿。
但他没动。
那股腥气,是守护兽的警告。
他无声地从箭壶里抽出一支淬了毒的箭,搭在弓上,肌肉一寸寸绷紧,整个人化作一块沉默的岩石。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林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
一道墨绿色的残影,撕裂了空气,从藤蔓后方爆射而出,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直扑顾野的面门!
那是一条碗口粗的巨蛇!
毒牙在昏暗中,折射出一点幽光。
这一扑,快得让人无法反应。
但顾野的身体,比他的思维更快!
没有后仰,没有闪避。
他腰身猛地一拧,整个人以一个违反常理的角度向侧方平移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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