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庆大厦的阁楼里,阳光透过生锈的铁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
司徒倩蹲在行李箱前,将叠好的粤剧水袖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底,袖口的流苏垂下来,扫过许峰送的那本《粤剧曲谱新编》。
这时,小晓雅正趴在旁边的木桌上,用蜡笔在纸上画着两个小人,一个扎着辫子,一个戴着眼镜,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倩儿姐姐和我”。
“倩姐姐,上海的音乐学院有粤剧社吗?”晓雅突然抬头,蜡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弧线,颜色涂出了轮廓,“我也想跟你一起唱《帝女花》,就像爸爸还在的时候那样。他以前总说,等我学会‘香夭’那段,就带我们去广州看粤剧团的演出。”
司徒倩的手顿了顿,指尖抚过曲谱封面上许振海的签名——那是他被抓前,在TVB后台塞给她的,字迹有力,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写字时心里正发慌。她想起昨夜许峰说的话,“上海有很多粤剧老艺人,抗战时从广东迁过去的,比香港的更懂老调子”,心里忽然暖了些。
“有啊,”她揉了揉晓雅的头发,发丝软软的,带着洗发水的薄荷香,“等你再长大些,姐姐就接你去上海,我们一起拜师学艺。到时候让师傅教我们《帝女花》全本,从‘树盟’到‘香夭’,一个字都不漏。”
小晓雅立刻欢呼起来,抱着她的胳膊晃个不停,辫子上的红绳扫过司徒倩的手腕,像极了许振海送她的那条银锁链子,冰凉又安心。司徒倩看着女孩眼里的光,忽然想起许振海临终前的录音带,磁带转动时带着轻微的“沙沙”声,他说“晓雅是无辜的,别让她卷进许家的浑水里,让她安安稳稳唱戏就好”,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这时,楼下传来司徒雄的喊声,他的大嗓门穿透阁楼的木板,带着点沙哑:“倩儿,有你的信!从许氏集团寄来的!”司徒雄是重庆大厦的管理员,平时总爱管闲事,但对她们姑侄俩还算照拂,晓雅的学费都是他帮忙找的减免名额。
司徒倩心里一跳,连忙跑下楼。木质楼梯被踩得“咯吱”响,像随时会散架。
司徒雄手里捏着个牛皮纸信封,眉头拧成个结,手里还攥着张皱巴巴的报纸:“许峰那小子又搞什么鬼?报纸上说他把林氏的联姻协议撕了,许氏股价跌得像瀑布,今天一开盘就跌停,现在全香江都在看许家的笑话。”
他把报纸递过来,社会版的标题用黑体字印着“许林联姻告吹,许氏危在旦夕”。
她接过信封,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东西,像是个小盒子,边角硌着掌心。
司徒倩回到阁楼拆开盒子,里面有一枚玉兰花胸针滚了出来,银质的花瓣上镶着细小的珍珠。
而且,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和许峰衬衫口袋里别着的那枚正是一对,她见过几次,在慈善晚宴上,在警署走廊里,那枚胸针总别在他左胸口,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这信封里还有一张船票,上海港的,日期是后天,旁边压着张字条,是许峰的字迹,笔锋比平时重些,像是用力写的:“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立刻去找你。别担心,一切有我。”
“是许峰哥哥寄来的吗?”小晓雅凑过来看,小手指着胸针惊呼,“好漂亮!像香港公园的玉兰花!去年春天我们跟许峰哥哥去看的,他还帮我摘了朵做书签呢。”
司徒倩把胸针别在衬衫领口,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她想起昨夜在许氏集团楼下,他握着她的手说“不会让你一个人走”,夜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眼里的坚定像暗夜里的星,亮得让人不敢移开视线。当时她还想问他董事会的事,可他只笑了笑,说“等你到了上海,我就有办法了”。
然而,这份安心没持续多久。下午,陈宇突然匆匆赶来,额头上还带着汗。
他手里捏着张码头的货运单,纸张边缘被风吹得卷了起来,脸色凝重得像要下雨:“倩儿,出事了。亨利的旧部在码头藏了批走私货,报关单上写的是‘精密仪器’。”
“但是,线人却说实际是古董,收货地址是上海的一个仓库,离音乐学院只有两条街,步行十分钟就到。”
司徒倩手里的胸针“当啷”一声掉在桌上,珍珠磕在木头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她捡起胸针,指尖微微发颤:“他们……他们想干什么?许振海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亨利也被抓了,怎么还有人盯着我?”
“不清楚,但肯定和你有关。”陈宇把货运单推给她,上面的地址用钢笔写着,墨迹有点晕,“这批货登记的是‘乐器配件’,但我查了亨利的老底,他以前就用这招走私古董,把青铜器拆成零件运,到地方再拼起来。”
“这里面说不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想逼许峰露面。许峰让我跟你一起去上海,他说怕那些人对你不利,他自己实在走不开,董事会的人把他办公室都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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