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香江,重庆大厦却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楼道里堆着废弃的纸箱,上面印着“出口转内销”的字样,被雨水泡得发胀。
在墙上的涂鸦已被雨水冲刷得模糊,只剩“回家”两个字还清晰可辨,红漆像凝固的血。
司徒倩攥着那张手绘地图,纸页是从许父日记里撕下来的,边缘毛糙,指尖划过“粤剧社”三个字——这是周伯凌晨从木盒底层翻出来的,旁边用红笔圈着:“王氏,守社三十年”,字迹被水渍晕开了点,却依旧有力。
许峰的左臂还缠着绷带,却执意要跟着来。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袖口磨出了毛边,里面的衬衫袖口卷到肘部,露出包扎的纱布,上面渗着淡淡的黄渍。“我陪你进去。”
他接过司徒倩手里的地图,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小字“后门有青石板,左三右四”,“许伯伯的笔记总藏着细节,这‘左三右四’说不定是步数,青石板下肯定有东西。”
他说话时,左臂不敢用力,只能用右手捏着地图,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陈宇在楼下望风,靠在根锈迹斑斑的铁柱子上,手里拿着个黑色BP机,是那种最老式的摩托罗拉,时不时按一下侧面的按钮,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安全”两个字。
这是他们一早约定的暗号,若是廉政公署的人来对接,就发“台风过境”;若是亨利的残余势力追来,就发“火警速来”。
司徒倩回头看了眼楼下,陈宇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阳光落在他脸上,让她想起小时候哥哥也是这样,总在她闯祸后默默收拾残局——那次她把邻居的花盆打碎,哥哥蹲在地上帮她拼凑瓷片,手指被划出血也没吭声。
他们绕到粤剧社后门,果然见着块青石板,比周围的地面略高些,边缘被几代人的脚印磨得光滑,上面刻着朵模糊的梅花,花瓣都快磨平了。
许峰蹲下身摸了摸石板缝隙,指尖沾了层湿泥,忽然说:“这石板能撬开。”他用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插进缝里,刀柄是母亲送给他的十八岁礼物,刻着他的名字。
这稍一用力,石板便“咔哒”一声弹起,下面露出个小小的铁盒,盒盖生锈,上面也刻着朵梅花,与石板上的纹路能对上。
“许伯伯的心思真细。”司徒倩打开铁盒,里面是枚生锈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社”字,笔画里嵌着泥垢。“这该是开粤剧社主箱的钥匙。”
她把钥匙揣进兜里,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忽然觉得像握住了父亲的手——小时候父亲总用这样的铜钥匙给她开糖果盒,那盒子里装着大白兔奶糖,是父亲跑遍几条街才买到的。
粤剧社的门是扇斑驳的木门,上面贴着张褪色的《帝女花》海报,长平公主的凤冠被虫蛀了个洞,露出后面的木板。门环是两个铜狮子头,嘴里的圆环早就不见了。
司徒倩敲了三下门,节奏是父亲教的“咚—咚咚”,里面传来个苍老的声音:“谁啊?粤剧社早就不排戏了,道具都卖光了。”她清了清嗓子,用粤语唱道:“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而且,这是父亲教她的第一句粤剧,说“若遇难处,唱这个,自会有人帮你”,那年她刚到香江,总被同学笑口音,父亲就教她唱粤剧,说“唱熟了,就像土生土长的了”。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脸上布满皱纹,却梳着整齐的发髻,插着支银质的簪子,簪头是朵小小的兰花,边缘有些发黑。“你是……司徒家的姑娘?”
老婆婆的眼睛亮了,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丝光,目光落在司徒倩脖子上的玉佩,“这玉佩,我在你父亲身上见过,他总把它揣在戏服内袋里,说‘这是护身符’。”
她侧身让他们进来,屋里飘着淡淡的檀香,混合着旧书本的霉味。墙上挂着件绣着凤凰的戏服,金线虽已暗淡,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凤冠上的珠子掉了几颗,用红绳系着替代品。
“我姓王,你该叫我王婆婆。”老婆婆给他们倒了杯茶,粗瓷碗上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字样,边缘有个小缺口。碗里的茶叶打着旋,是最便宜的粗茶,却透着股清香。
“你父亲当年总来这排戏,说‘粤剧是根,丢了根,人就飘了’。他嗓子好,扮相也俊,演《紫钗记》里的李益,台下姑娘们的花能堆成山。”
她指着墙角的戏箱,那箱子是红木的,边角包着铜皮,“那箱子里的戏本,都是他亲手抄的,说‘等移民安稳了,就组个戏班,让孩子们都学学,不能忘了祖宗的调’。”
许峰注意到戏箱上了锁,锁是黄铜的,形状像朵梅花,与铁盒上的花纹相呼应。
他忽然想起许父书房里的那个首饰盒,锁也是这个样式,钥匙孔藏在花蕊里。“王婆婆,这箱子……”老婆婆叹了口气,从发髻上拔下银簪,簪尾是扁平的,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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