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基地的简报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施耐德教授的面容通过高保密线路出现在主屏幕上,即使隔着电子信号的传输,那标志性的、带着沉重风箱杂音般的呼吸声,依然带来了实质性的压迫感,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
乔薇尼双臂环抱,靠在墙边,目光锐利;路明非坐在椅子上,胸前的白色绷带格外醒目,他努力坐直身体,神情专注;刚刚完成初步休整的凯撒和零分别落座,两人脸上还带着水下长时间活动后的疲惫,但眼神已然恢复了冷静。
“开始汇报水下情况。”施耐德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嘶哑的声音直接切入主题,如同刀锋划破寂静。
凯撒微微颔首,他金色的发梢还带着未干的水汽,脸色略显苍白,但那双海蓝色的眼眸已经找回了惯有的锐利与掌控感。他清了清嗓子,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开始叙述,将所有人的思绪瞬间拉回了那片幽暗、诡秘的青铜之城深处。
“被那股异常水龙卷吸入后,我们并未陷入失控的自由落体或混乱的涡流……”
被狂暴的水龙卷吞噬的瞬间,预想中的撞击和翻滚并未到来。凯撒和零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条经过精密计算的、光滑无比的青铜滑道。强劲却异常稳定的水流包裹着他们,沿着冰冷坚硬的弧形壁面高速滑行,四周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旋转水流,仿佛穿越一条巨龙的内脏。
仅仅几秒钟后,向下的冲势骤然减缓,他们稳稳地落在了一个正在缓慢转动的巨大青铜水车平台上。这平台并非光秃,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实、富有弹性且完全未知的黑色织物,织物形成了类似固定座椅的凹陷结构,完美地承接了他们的冲击力。
平台两侧,有水流持续不断地冲刷着巨大的叶片,维持着这古老“交通工具”的运转。
“像是某种预设的内部交通系统。”零清冷的声音在私人通讯频道里响起,她迅速调整姿态,稳住身体,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扫过四周环境。
探照灯的光柱奋力刺破永恒的幽暗,照亮了下方的景象——一个相对平静、范围不大的圆形水潭。他们所在的青铜水车,正以一种平稳得近乎刻板的速度,将他们送往潭面。
借着灯光,他们已经能清晰看到水潭边缘那圈打磨光滑的青铜平台,以及平台后方,那片依稀有汉代风格建筑轮廓的深沉阴影。
“准备登陆。”凯撒言简意赅地下令,活动了一下因紧握武器而有些僵硬的手指。平台距离潭边不远,以他们的体能,一次发力便可轻松跃上。
就在水车缓缓下降,即将与平台平齐的瞬间,凯撒眼中淡金色的光芒微微亮起,言灵·镰鼬无声无息地释放而出。无数无形的风妖如同敏锐的触须,向四周的黑暗空间急速扩散,捕捉着空气与水流传导而来的最细微振动与回声。
“前方建筑群,结构稳定,未探测到大型**生命迹象。”凯撒共享着镰鼬带回的信息,语气沉稳,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但是……有一种很奇怪的‘空寂感’,并非单纯的死寂,更像是某种存在被长久地凝固在了时间里,留下挥之不去的回响。”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力,身影轻盈地跃上那冰冷坚实的青铜平台,潜水服上的水珠簌簌滚落。眼前赫然是一个风格极其矛盾的居住空间——建筑的主体结构与支撑是冰冷的、亘古不变的青铜,但其样式却完全仿照了汉代普通的民居宅院,青瓦铺顶,飞檐微翘,甚至还有雕着简单纹路的木质窗棂。
只是,身处不见天日的青铜城深处,这些窗户的存在本身,就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这里以前可能并非水下。”凯撒目光扫过那些象征性的窗户,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或许整个区域,是在某个时间点沉入水底的。”
他们谨慎地推开那扇虚掩的堂屋大门。内部陈设古朴而简洁,一张矮桌,几个陈旧的蒲团,墙上悬挂着空荡荡的木轴,仿佛曾经承载的书画早已化为尘埃。
最引人注目的是堂屋中央,一盏造型精美、宫女跪坐姿态的长信宫灯,正静静地燃烧着,柔和而稳定的光晕驱散了一小片黑暗,灯盘内的油脂似乎历经漫长岁月也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零走上前,仔细观察着宫灯,甚至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冰凉的青铜灯体。“灯体未被固定。意味着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有‘存在’在定期为其添加灯油,维持着这不灭的光源。”
他们分头检查了相邻的两间卧房。床榻是古老的藤编制品,同样空空如也。一张矮桌上,一个精美的陶制花瓶里,插着一支早已枯萎、茎干漆黑坚硬如铁丝的奇异花朵,凝固着一种凄凉的姿态。
凯撒的目光最终落回堂屋的矮桌上,那里散落着几张边缘卷曲、严重泛黄的纸张。他小心翼翼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拿起,上面是用端庄汉隶书写的不完整句子:
“龙兴十二年,卜,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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