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居的喧嚣随着夜色深沉而渐渐平息,但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感却并未散去。凌霄所在的角落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低气压区,其他食客即便经过,也会下意识地绕开一段距离,投来的目光混杂着敬畏、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黑煞帮的睚眦必报在镇荒城是出了名的,没人想跟这两个看似落魄却手段狠辣的“兄妹”扯上关系。
凌霄对此浑不在意。他小心地将紫鸢安顿在钱管事额外开的一间简陋客房内,设下几道简单的预警禁制后,便盘膝坐在床榻边,一边守着她,一边争分夺秒地恢复实力。与黑煞帮的短暂冲突虽然未尽全力,但也让他意识到,在这龙蛇混杂的边城,实力是唯一的硬道理。手臂上的幽冥追魂印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着他真正的危机从未远离。
紫鸢依旧昏迷,但气息在凌霄持续输入的温和元力滋养下,趋于平稳。只是她体内那最后一丝死咒本源异常顽固,如同扎根在心脉的毒藤,寻常手段难以根除,需要特定的机缘或丹药。这让凌霄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凌霄便悄然离开了云来居。他换上了一身从商队杂役那里买来的普通灰色布衣,用一顶宽边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融入了镇荒城清晨便开始涌动的人流中。他必须尽快找到乾坤天宗标记所指的“安全点”,获取情报,并寻求救治紫鸢的方法。
镇荒城比他想象的更为庞大和复杂。城市依山而建,层次分明,下层是混乱的平民区和市场,上层则是戒备森严的城主府、各大势力据点以及高级商业区。街道蜿蜒曲折,如同迷宫,空气中永远混杂着各种气味和声音。
凭借着对宗门暗号的深刻理解和对城市布局的敏锐观察,凌霄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在庞大的城市中细细搜寻。他避开主干道,穿行于狭窄的巷弄、废弃的院落甚至是一些不起眼的商铺周围,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感知着任何可能与宗门标记相关的能量波动或特殊印记。
这个过程漫长而枯燥,充满了不确定性。直到日上三竿,他才在一处位于城市中下层交界区域、相对僻静的巷子尽头,发现了一家名为“百草堂”的药材铺。这家铺子门面不大,看起来也有些年头,牌匾上的字迹都有些斑驳。然而,在店铺门槛右侧一个极不起眼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与城外标记同源的、更加复杂的符号组合,其中隐含的八卦方位,指向店铺后院。
就是这里了!
凌霄心中一定,却没有立刻进入。他如同一个普通的顾客,在店铺附近的几个摊位前徘徊了片刻,用神识仔细探查周围,确认没有可疑的盯梢者后,才压低了斗笠,迈步走进了百草堂。
店铺内光线偏暗,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柜台后坐着一位须发皆白、正戴着水晶镜片仔细研磨药材的老者,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道:“需要什么药材?自己看,价目在墙上。”
凌霄没有去看墙上的价目,而是走到柜台前,伸出右手食指,以特定的节奏,轻轻敲击了三下柜台面,然后低声道:“老先生,可有‘三百年份的雷击木’?”
这是丹霞峰一脉更高一级的接头暗语。雷击木并非特别稀有的药材,但三百年份且需被雷击过,条件就变得极为苛刻,寻常店铺绝不会备有,以此作为暗号,既隐蔽又安全。
研磨药材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者缓缓抬起头,那双透过水晶镜片的目光,不再浑浊,而是变得锐利如刀,仔细地打量着凌霄。片刻后,他才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药杵,道:“三百年的雷击木没有,倒是有一截二百八十年的‘风雷藤’,药性相近,客官可要看看?”
暗号对上!
凌霄心中松了口气,点头道:“可否到内堂详谈?”
老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撩开通往后院的布帘,“跟我来。”
后院比前堂宽敞许多,晾晒着各种药材,空气中药香更浓。老者将凌霄引入一间静室,关上门,脸上的慵懒之色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你是凌霄师侄?”
“晚辈正是凌霄。见过师伯。”凌霄取下斗笠,恭敬行礼。他虽然不认识这位老者,但对方能叫出他的名字,必然是宗门极为核心可靠的前辈。
“果然是你!”老者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带着担忧的神色,“宗门接到你从殛雷崖传出的模糊讯息后,便推断你可能会设法来到这镇荒城。老夫乃是丹霞峰外事堂执事,姓木,奉命在此接应。你……你没事吧?听说殛雷崖异变,雷狱谷都崩塌了!”
“多谢木师伯挂念,晚辈侥幸逃生。”凌霄简略地将殛雷崖内的经历说了一遍,隐去了龙神至尊塔和紫鸢的具体来历,只说是遭遇强敌和空间乱流,同伴重伤,急需救治。
木师伯听完,眉头紧锁:“幽冥族……天衍教……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复杂。你身上的追魂印是个大麻烦,宗门也在想办法。至于你那位同伴的伤势,蚀魂死咒极为阴毒,根除不易,需要至阳至刚的灵药或者特殊的净化之力。据老夫所知,目前城中可能对此有效的,一是城主府秘藏的‘赤阳灵髓’,二是即将在‘万宝楼’拍卖会上出现的一件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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