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荒城的城门洞,深邃而幽暗,如同巨兽的喉管,吞没了喧嚣与光线。两侧高耸的城墙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排队入城的人马笼罩其中,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臭、牲畜粪便以及一种冰冷的、属于兵戈铁血的金属气息。守城士兵披坚执锐,眼神如鹰隼般锐利,逐一盘查着行人货物,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凌霄低垂着头,帽檐遮挡下,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视着周围的一切。那几道隐晦的视线在他踏入城门阴影的刹那,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些,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锁定在他和紫鸢所在的板车上。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显得惶恐不安,紧紧抱着怀中“昏迷”的妹妹,随着商队的人流,接受着严格的盘查。
钱管事显然在镇荒城有些门路,与守城的一个小头目低声交谈了几句,又不动声色地塞过去一个小袋子,盘查的过程便顺利了许多。商队最终有惊无险地进入了这座闻名已久的边陲雄城。
城内与城外的荒凉简直是两个世界。喧嚣的声浪瞬间将人淹没。宽阔但凹凸不平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各式各样的行人摩肩接踵:有浑身煞气、佩戴兵刃的佣兵和冒险者;有穿着华丽、前呼后拥的商贾;有面色麻木、步履匆匆的本地居民;还有不少奇装异服、气息各异的异族之人。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酒馆里的喧哗声、铁匠铺传来的打铁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活力却又混乱不堪的边城画卷。
空气中混合着各种复杂的气味:刚出炉面饼的香气、烤肉油脂的焦香、药材的苦涩、劣质香水的刺鼻,还有隐隐的血腥和腐烂味道,无不彰显着这座城市的混乱与勃勃生机。
四海商队显然对这里颇为熟悉,穿过几条嘈杂的主干道后,拐入了一条相对安静些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小、名为“云来居”的客栈门前。客栈的建筑风格粗犷结实,以巨石和硬木为主,门口挂着的气死风灯在薄暮中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在此休整两日!补充物资,检修车辆!都给我安分点,别惹事!”钱管事扬声吩咐道,目光严厉地扫过众人,尤其在凌霄这边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带着某种警告意味。
伙计们忙着卸货、安置牲畜,人困马乏的商队成员们则迫不及待地涌向客栈,渴望热食、热水和一张能够安睡的床铺。
凌霄背着紫鸢,跟着人流走进了客栈大堂。大堂内光线昏暗,摆放着十几张厚重的木桌,此刻已经坐了不少人,空气中弥漫着酒肉和烟草的味道。他刻意选了一个靠近角落、背靠墙壁的阴暗位置坐下,将紫鸢小心地安置在身边的长凳上,让她靠着自己,依旧是一副重伤未愈、需要照顾的模样。
他需要尽快弄清楚两件事:一是城内乾坤天宗标记所指的“安全点”具体在何处;二是摆脱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窥视目光。而客栈,往往是信息汇聚之地,也是危机潜伏之所。
他点了一些简单的食物和清水,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看似无意,实则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大堂内各桌的谈话。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谨慎地收集着碎片化的信息。
从那些冒险者和佣兵的吹嘘中,他听到了一些关于荒原深处出现异常能量波动、有上古遗迹疑似现世的传闻;从商贾们的交谈中,他得知近来通往中域的几条商路都不太平,天衍教活动频繁,货物运输成本大增;还有一些零星的关于城主府征兵、几个本地帮派冲突的消息。
然而,这些都不是他此刻最关心的。他需要的是关于乾坤天宗,或者任何异常势力入城的蛛丝马迹。
就在他凝神细听之际,客栈门口一阵喧哗,又走进来一伙人。这伙人约有七八个,个个身材彪悍,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腰间佩着弯刀,脸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为首一人,是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独眼龙,眼神凶悍,气息赫然达到了灵海境后期。
这伙人的到来,让原本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了不少,许多食客都下意识地低下头,或移开目光,显然对他们颇为忌惮。
店小二连忙赔着笑脸迎上去:“彪爷,您老来了,快里面请!”
那被称为“彪爷”的独眼龙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中央一张空桌上,手下人呼喝着让小二上酒上肉。他的独眼如同毒蛇般扫过大堂,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当他的目光掠过角落里的凌霄和紫鸢时,先是随意一扫,但随即猛地定格!那只独眼瞬间瞪大,瞳孔收缩,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紧接着,便被一种狂喜和残忍的狞笑所取代!
“他娘的!真是老天开眼!”彪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乱跳,霍然起身,指着凌霄的方向,声音如同破锣般响起:“小子!抬起头来让爷爷好好看看!是不是你!云风城那个坏了老子好事的小杂种!”
这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凌霄这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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