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荒原的空气稠得像凝固的血胶,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与腐肉混合的腥甜,黏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咳不出来。秦越人还没从楚离真相的冲击中缓过神,眼眶里的红血丝尚未褪去,指尖还残留着触碰师兄幻象时的温热 —— 那道融入镜纹的星光,此刻正顺着血脉轻轻跳动,像师兄在无声地鼓励。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破镜碎片,镜面映出自己苍白的脸,还有身后阿雪担忧的眼神、林风紧绷的侧脸。脚下的土地突然传来剧烈震颤,比之前亡者军队出现时更甚,龟裂的纹路里渗出墨绿色的毒雾,雾丝在虚空中缠绕、聚合,渐渐勾勒出一张阴森的人脸 —— 颧骨高耸,嘴角裂到耳根,正是毒医门少主离渊的模样。
离渊踏着由腐骨堆砌的阶梯缓缓走出,每一步都让脚下的骨头发出 “咯吱” 的脆响,像是在为他的出场奏乐。他穿着一身黑色锦袍,袍角绣着银蛇图腾,蛇眼是用红色的宝石镶嵌的,在血色荒原的暗红天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他左手把玩着一支蛇形骨笛,骨笛是用某种巨型蛇类的脊椎骨制成的,笛孔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右手则漫不经心地搭在腰间的毒囊上,指尖时不时划过囊口的毒针。
“小杂种们,跑得挺快啊。” 离渊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越,却裹着令人齿冷的残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从暗河古墓追到镜界,你们还真是锲而不舍。可惜,镜界是我们毒医门的后花园,进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
他身后跟着十二名黑袍人,黑袍人的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双泛着幽绿色的眼睛。每人手中都捧着半面铜镜,铜镜的边缘布满了缺口,镜面却异常光滑,流转着诡异的紫光,紫光在地上投射出十二道扭曲的影子,与黑袍人的身影重叠,像是有十二只鬼魅缠在他们身上。
林风握紧手中断裂的青铜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剑刃上的星图光芒在毒雾中明灭不定,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他向前踏出一步,挡在秦越人和阿雪身前,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离渊!当年我父亲林苍澜被蚀心蛊所伤,是不是你搞的鬼?医剑山庄的灭门惨案,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回答他的不是离渊的声音,而是十二面铜镜同时发出的尖啸。啸声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又像是无数只蛊虫在同时振翅,刺得人耳膜生疼,秦越人怀中的阿雪忍不住捂住耳朵,眉头紧紧皱起,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阿雪将玉笛横在胸前,染毒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 —— 离渊身上的毒雾刚一出现,她体内的噬心蛊就开始疯狂躁动,像是被同类的气息唤醒,在心脏位置不断蠕动,带来一阵钻心的痒。她能感觉到皮肤下的黑色纹路又开始浮现,顺着血管往手腕爬,连忙用另一只手按住手臂,试图压制蛊虫的活性。
“想知道真相?” 离渊嗤笑一声,将蛇形骨笛抵在唇边,笛孔对准三人。他吹出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曲调,音符尖锐、急促,像是毒蛇吐信时的 “嘶嘶” 声,又像是亡者的哀嚎。随着曲调响起,十二名黑袍人同时将手中的铜镜举过头顶,镜面的紫光突然暴涨,将三人的影子牢牢钉在地上。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 地上的影子突然开始扭曲、拉长,像是被人从地面下往上拽,缓缓从阴影中站了起来。三个与秦越人、阿雪、林风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只是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幽紫色的火焰在跳动,身上的衣物也泛着淡淡的黑气,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心魔镜像!” 秦越人瞳孔骤缩,他在《镜界秘录》的残页里见过记载 —— 镜界能捕捉人的影子,再用邪术注入心魔,形成与本体一模一样的镜像,镜像会无限放大本体内心的阴暗面,招式、功法与本体完全相同,却比本体更加狠辣、不择手段。
他的镜像穿着与他相同的粗布衣衫,手中握着淬了墨绿色毒液的银针,针尾还挂着一丝黑色的蛊虫黏液。镜像的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声音与秦越人如出一辙,却带着令人作呕的冰冷:“怎么?见到自己最厌恶的模样,害怕了?你心里不是一直愧疚吗?愧疚没救楚离,愧疚保护不了阿雪,愧疚自己连医仙血脉的力量都掌控不好 —— 这样的你,根本不配活着。”
这番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扎在秦越人的痛处。他确实无数次在深夜自责,若当初能早点发现师兄的清白,若当初能更强一点,阿雪就不会中噬心蛊,师兄也不会死得那么冤。镜像的每一个字,都在撕扯他内心的伤口,让他的动作瞬间迟滞。
阿雪的镜像则穿着与她相同的红衣,只是红衣上沾着黑色的蛊虫血迹,手中握着一把缠绕着食髓虫的玉笛 —— 那些食髓虫浑身长满倒刺,虫身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蠕动的内脏,它们顺着笛身缓缓爬行,留下一道道银色的黏液。镜像突然抬手,玉笛一挥,无数食髓虫从笛孔中飞出,像一道黑色的箭雨,朝着阿雪扑来。虫群所过之处,地面上的暗红色液体瞬间干涸,连龟裂的纹路里都渗出黑气,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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