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上空的腥气浓得能拧出水来,混杂着河底淤泥的腐臭、蛊虫黏液的甜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锈味,像一把淬了毒的钝刀,刮得人鼻腔发疼。墨色的河水翻涌着,涟漪不是寻常的圆形,而是扭曲的螺旋状,如同煮沸的沥青被强行搅拌,水面倒映的星芒也跟着变形,拉长的光带像无数只苍白的鬼手,在三人脚下缓缓蠕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抓住他们的脚踝,拖入无尽深渊。
秦越人掌心的破镜碎片突然滚烫如烙铁,烫得他下意识想松手,却又死死攥住 —— 碎片是此刻唯一的光源,也是对抗未知危险的希望。镜纹烙印顺着血管疯狂攀爬,从掌心蔓延至小臂,再往上窜向心口,灼痛感如同岩浆在经脉里流淌,每一次心跳都带着尖锐的疼,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有东西在河底!” 他强忍着疼痛,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话音未落,阿雪已经反应过来,从腰间摸出一袋荧光粉,手腕一扬,淡蓝色的粉末如碎星般坠入水中。
荧光粉在水面上扩散开来,幽蓝的光芒如同一张巨网,瞬间将河底的景象从黑暗中打捞出来 —— 千具石棺整齐地排列着,间距均匀得像棋盘上的死子,棺身是青灰色的石灰岩,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每道裂纹里都嵌着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棺盖上的镜纹图腾泛着诡异的紫光,光芒忽明忽暗,像是无数双半睁半闭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三个不速之客,透着一股跨越千年的恶意。
“嗡 ——”
林风手中的青铜剑突然发出低沉的鸣响,剑刃上 “医剑世家” 的云纹徽记渗出细密的血珠,血珠顺着剑脊缓缓滑落,滴在水面上,瞬间被墨色河水吞噬。他握紧剑柄,指腹能清晰地感觉到剑身上传来的震颤,这是二十年来他从未感受过的强烈预警 —— 比面对毒医门长老时更甚,比深渊里的魔物更令人心悸。
“这剑... 在害怕。” 林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他从未想过,父亲留下的镇族之剑,竟会对一具石棺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
阿雪的玉笛 “当啷” 一声磕在秦越人之前布下的光盾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死死盯着中央那座墨玉棺椁,喉结不住地颤动,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那棺材... 在呼吸。”
不是错觉。整座墨玉棺椁的表面流转着活物般的纹路,那些纹路是淡金色的,与秦越人掌心的镜纹同源,每隔七息便会微微隆起,棺身随之膨胀一分,然后缓缓凹陷,恢复原状,仿佛沉睡的巨兽在平稳地呼吸。棺椁周围的河水也跟着起伏,形成一圈圈淡金色的涟漪,与其他石棺的紫色光晕形成鲜明对比。
秦越人深吸一口气,踩着水面缓缓靠近 —— 光盾的力量还在,能让他暂时在水面行走。每走一步,脚下的河水都传来刺骨的寒意,透过鞋底渗上来,冻得他脚趾发麻。当他离墨玉棺椁还有三步远时,棺中突然传来 “吱 —— 吱 ——” 的声响,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抓挠木板,声音尖锐、干涩,在寂静的古墓中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
一下,两下,第三下时,“轰隆!”
墨玉棺盖突然炸裂,碎片四溅,其中一块擦过秦越人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墨绿色的液体从棺中喷涌而出,像一道喷泉,带着刺鼻的腥臭,液体中还混杂着密密麻麻的尸蛊 —— 那些蛊虫只有米粒大小,通体漆黑,身上长着细小的脚,在液体中快速蠕动,落在水面上时,发出 “滋滋” 的声响,竟能在墨色河水上爬行。
“退后!” 林风挥剑劈开迎面而来的蛊虫,青铜剑的剑气泛着淡金色的光,与墨绿色液体相撞的瞬间,发出刺耳的 “滋滋” 声,像是烧红的铁块掉进了冷水里。更令人震惊的是,青铜剑刃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边缘变得模糊,原本锋利的剑尖渐渐圆润,剑身上的云纹徽记也开始褪色。
“这液体是‘化金蛊’的毒液!” 林风惊呼,他在父亲的医案里见过记载,“专克金属,连玄铁都能融化!”
秦越人猛地将阿雪和林风拽到身后,右手一扬,十二枚银针如暴雨般射向棺中。这些银针是用西域寒铁炼制的,坚硬无比,本以为能暂时压制棺中的东西,可银针刚飞到棺口,突然在空中静止不动,针身上折射出无数个扭曲的倒影 —— 每个倒影里,都映着一张痛苦挣扎的脸,像是被囚禁的魂魄。
紧接着,棺中的女尸缓缓坐了起来。她身着黑色长袍,袍子上用金线绣着阴阳鱼图案,那些金线此刻竟在蠕动,像是活过来的蜈蚣,顺着袍角缓缓爬动。她的头发很长,散落在肩后,泛着灰白色的光泽,皮肤是死灰色的,紧紧贴在骨头上,露出清晰的锁骨。她手中的半块镜子流转着血色光晕,镜面光滑如镜,映出的却不是秦越人三人的模样,而是他们支离破碎的魂魄 —— 那些魂魄在镜中哀嚎、挣扎,像是要被镜面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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