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粥,焦木味混着隐约的血腥气,黏在秦越人的鼻尖上挥之不去。他摊开掌心,那枚星屑碎片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猩红,边缘的锯齿状裂痕划破了皮肤,血珠渗出来,竟被碎片贪婪地吸了进去,像活物般微微发烫。
“师父,这东西邪性得很。” 药童捧着断成两截的药杵跑过来,裤脚还沾着昨晚山火的黑灰,“后山的泉眼突然翻红水,早上挑水的老张头喝了两口,现在舌头肿得像猪肝。”
秦越人刚把星屑收进玉盒,就听见谷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一个穿着粗布裙的妇人抱着孩子跌跌撞撞跑来,发髻散乱,沾着的草屑上还挂着晶莹的露水 —— 看这样子,是天不亮就从山下村子赶来的。
“秦医仙!救救我的狗剩啊!” 妇人 “噗通” 一声跪在碎石路上,膝盖撞出闷响。她怀里的孩子脸色青紫,手腕上蔓延的黑斑像墨汁滴进清水,正顺着血管往心口爬,“他就是在村口井边玩水,喝了两口井水…… 早上还好好的,刚才突然就抽过去了!”
秦越人指尖搭上孩子腕脉的瞬间,怀里的长生镜残片突然烫得像块烙铁。他猛地按住心口,无数纷乱的画面炸进脑海:长安城外的流沙像活物般吞噬商旅,驼铃声在沙暴里扭曲成凄厉的哭号;沿海渔村的渔船在墨色海浪里倾覆,渔民们伸出的手背上,全是同样的黑斑;最清晰的是洛阳城上空盘旋的幽蓝流光,弧度和三年前时空裂隙初开时一模一样。
“是星屑。” 秦歌的声音从身后的药架后传来,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她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眼角,量子计算机的焦黑外壳上还沾着凝固的血渍 —— 那是昨天在长安城采样时,被失控的流民划伤的。屏幕上跳动的猩红云图里,每个红点都代表着一起诡异病例,“能量波动频率和破镜碎裂时完全吻合,误差不超过 0.03 赫兹。”
阿雪蹲下身,药锄的尖端轻轻挑起泥土里半颗星屑。银针刚碰到碎片边缘,银白色的针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像被扔进了墨池。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脊背紧紧贴着潮湿的石壁,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些汹涌的回忆 —— 十二岁那年青玄派药田遭疫病侵袭,师父也是这样让她用银针检测毒草,针尖发黑的速度,和现在一模一样。
“这些东西在吸收恐惧。” 阿雪的声音发颤,喉间涌上熟悉的腥甜,那是每次回忆起母亲临终场景时的生理反应。她永远忘不了母亲瞳孔里映出的冲天火光,忘不了那些在瘟疫中死去的师姐妹,“就像当年的疫病,越是人心惶惶,它们蔓延得越快。”
急促的马蹄声突然撕裂晨雾,惊飞了药圃里的麻雀。一个浑身是血的青玄派弟子从马背上摔下来,喉间涌出的血沫里混着沙砾,显然是从很远的地方一路狂奔而来。“秦医仙…… 洛阳城……” 他抓住秦越人的裤脚,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暗影盟在…… 在收发光的碎片…… 他们说…… 要开启什么‘归墟之门’……”
话音未落,弟子的头猛地歪向一边。他圆睁的瞳孔里,映着天际划过的幽蓝轨迹,像一条剧毒的蛇,正朝着幽冥谷的方向游去。秦越人攥紧掌心的星屑,真气在经脉里疯狂冲撞,舌尖尝到熟悉的铁锈味 —— 那是每次濒临绝境时,从心底泛起的腥甜。
三日后的洛阳城,暮色像块浸了油的破布,沉甸甸地压在屋檐上。秦越人戴着斗笠站在街角茶馆外,斗笠边缘漏下的碎光里,飘来酸腐的酒气和骰子碰撞的脆响。三个黑衣人围坐的方桌角,骷髅玉佩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像极了青玄派祠堂里供奉的煞神面具。
“长安的流沙吞了整条街,” 左边的黑衣人灌下一大口烈酒,喉结滚动时,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星屑纹身跟着起伏,像条活过来的蜈蚣,“那些官老爷还以为是地龙翻身,傻乎乎地组织百姓去填沙,结果连人带工具都被吞了。”
右边的人冷笑一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西域那边更热闹,商队带回来的星屑碎片,在黑市上能换十两黄金。听说城主想私吞,结果半夜家里就起了火,连骨头都没剩下。”
茶盏突然炸裂,脆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秦越人盯着掌心的碎瓷片,镜灵消散前的话语突然在耳边回响:“星屑是混沌的眼泪,每片都藏着千年执念。” 黑衣人警觉抬头的瞬间,他已闪进旁边的小巷,阿雪的药锄正有节奏地敲着墙面 —— 那是青玄派特有的暗号,代表 “发现目标”。
“拍到交易画面了。” 秦歌将计算机转向两人,屏幕上的画面因为手抖而微微晃动。西域商人打开木箱的瞬间,星屑反射的幽光在她瞳孔里碎成细鳞,“你看这些箱子的摆放位置,每块碎片对应的方位,都和北斗七星完全吻合。”
阿雪展开随身携带的羊皮地图,朱砂标记的异象点已经连成完整的斗柄形状。她的指尖沿着轨迹滑动,最终停在地图最边缘的幽冥谷 —— 那里被青玄派古籍称为 “阴魂归墟”,据说进去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过。“我母亲临终前说过,幽冥谷深处有座祭坛,是上古时期镇压混沌之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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