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边!”
老渔夫首领毫不停顿,对地形熟稔无比,带着青年渔民和陈潜、苏韵,如同游鱼般穿过狼藉的大堂,撞开后门帘布,冲出醉仙楼!
灼热的阳光和略带咸腥的江风扑面而来!韩江就在眼前!那几艘破旧渔船,依然静泊在水边。
“焦老大!这边!”岸边一个同样渔民打扮的汉子嘶声大喊,奋力将渔船的缆绳奋力掷来!
老渔夫——焦老大一把接住,厉吼:“上船!快!”
四人顾不上多说,足下发力,飞跃过短短几尺石岸,先后稳稳落在那条最大的渔船船板之上!
“斩缆!”焦老大暴喝。方才那汉子抽出腰间渔刀,手起刀落,“嗤”的一声,缆绳立断!
“狗贼哪里逃!”醉仙楼二楼破窗处,达瓦钦赞灰发飞扬,状若疯魔,一掌拍碎窗框,就要跃下!
陈潜立于船尾,神色凝重。他将手中朝天剑往船板上一插,右手一按剑首,左手五指疾弹!
“咻!咻!咻!咻!咻!”
五块被他随手拾起的断裂木片,挟着他雄浑刚猛的内力,如同五颗青色流星,带着凌厉的破空锐啸,分打达瓦钦赞头、胸、腹、腿五处大穴!劲风呼啸,其势更胜强弓硬弩!
达瓦钦赞身在半空,旧力已竭,新力未生,哪敢硬接?怪叫一声,双袖如同大鸟翅膀般急急一扇,身形强行在空中一滞、一扭,险险避开大部分木片。
“噗!”一声闷响,终究未能尽避,一块锐利木片深深嵌入他小腿,鲜血顿时汩汩流出!
“呃啊——!”老喇嘛痛吼一声,跌落窗台,再无法追击。
“好俊的功夫!”焦老大看得热血沸腾,赞叹一声,手中那根饱经风霜的长竹篙猛撑岸边青石!
“开——船——!”
竹篙吃满力道,船身受力,猛然向江心荡去!浑浊的韩江水被船头劈开,激荡起雪白的浪花。
“放箭!快放箭射死他们!” 伯颜察儿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岸上隐隐传来。
稀稀拉拉的箭矢破空而至,却因距离拉远和江风干扰,大多力竭落入水中,偶有几支射到近处,也被船上众人用兵刃轻松格挡拨开。
渔船借这一篙之势,箭一般融入宽阔江面,顺流而下。
江风吹拂着众人染血的衣襟。
青年渔民扑到船边,对着醉仙楼的方向,目眦欲裂,放声悲呼:“老三!老五!张兄弟!一路走好!等着!等着我们给大伙儿报仇!”
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怆,在江风中远远荡开。
老渔夫焦老大——焦震山撑着长篙,花白须发在风中飘扬,古铜色的脸膛紧绷着,浑浊老眼通红,却闪烁着不屈的火焰。
苏韵靠在船帮,剧烈喘息,望着岸上渐渐缩小的纷乱人影,紧握鸳鸯刀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没有说话,但那双含泪的眼中,刻骨的仇恨之外,第一次燃起了一缕新的、夹杂着悲壮与希望的光。
陈潜缓缓将剑归入鞘中,青衫之上虽有斑驳血痕,气度却沉凝如渊。
江面上远处传来了低沉号角,潮州水师的黑色战船正点着火把,如同巨大水怪,破开波浪迎面驶来,显然是要封锁江口!
“划向对岸芦苇荡!快!”老渔夫抹去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指着对岸一片幽深茂密的芦苇丛,声嘶力竭地吼道。
那是唯一生路!
渔船如同一片倔强的落叶,在染血的夕阳和昏黄的水光中,承受着身后如雨的箭矢与前方巨大的压迫,摇摇晃晃,却又不屈地,向着那片如屏风般在晚风中簌簌作响、幽深莫测的芦苇丛奋力驶去。
“山还在,水长流。”陈潜的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打在心坎,冲淡了舱内浓烈的悲怆:
“今日舍命相搏的义士,他们的血,不是白流!这江水里,埋下了种子。血勇易,韧勇难。留此残躯,终有一日,要这潮州城头,重换汉家天!”
苏韵紧握刀柄的手,眼中的火焰如同被冷水淬炼过,变得更加沉凝、幽深。
她死死盯着那城头,从齿缝间缓缓挤出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冰棱凿刻:“杀父戮弟,屠门灭族之恨,苏韵刻骨铭心!今日未能手刃伯颜察儿,非我意平!但——”
她的目光转向船中众人身上的血污与伤口,尤其是那青年渔民背上沉重的油布包和陈潜肩头的旧伤处因激斗又渗出的血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超越年龄的沉重:
“这笔债,我会一寸一寸、一根骨头一根骨头地去讨!青山踏遍寻仇路,血债必以血——全——偿!”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金铁坠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坚决。
渔船如同离弦之箭,贴着水皮子没入无边芦苇荡中。
船尾水花未平,岸上追兵的呼喝与弓弦嗡嗡声已被重重芦苇隔绝,只余风声吹过千万杆枯黄苇叶,发出沙沙海潮般的低啸。
老渔夫焦震山将长篙往船头重重一拄,抹去脸上混着血污的汗水与热泪,沉声道:“小六子,掌稳舵!咱进‘鳄神’水道,绕开前面的狗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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