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扎尔的粗布商服沾着阿尔卑斯山的霜尘,腰间陶罐沉甸甸的。
陶土带着山间寒气,贴在侧腰,像块沉默的石头。
罐口封着浸油软木塞,隔绝松节油气味,也藏着伽利略刚落笔的手稿。
纸页还带墨香,边缘被橄榄油浸得微皱,却裹着撼动时代的真理。
商队在山脚下驿站歇脚,炊烟袅袅升起,混杂着烤面包与马汗的味道。
他特意把陶罐搁在火堆旁,火苗舔着陶壁,映出眼底深不见底的警惕。
驿站里人声鼎沸,商人吆喝、旅人抱怨,嘈杂得让人安心。
阿扎尔靠在石墙上假寐,耳朵却捕捉着每一个异常声响。
指尖按在陶罐底部,袖中星砂瓶发烫,像颗跳动的心脏。
微不可察的银光顺着陶壁蔓延,裹住手稿——此刻,满是星砂实验图的纸页,看着和普通算术书没两样。
他松了口气,却不敢松懈,裁判所的嗅觉比猎犬还灵。
“都不许动!逐个检查行李!”
粗粝的喊声炸响,撞碎喧闹,空气瞬间凝固。
两名黑斗篷探子闯进来,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削瘦下巴与紧抿的唇。
腰间铁链拖地,刺耳声响每一步都踩在人心上。
兜帽下的目光像淬毒冰锥,扫过旅客行囊,带着毫不掩饰的凶狠。
有人缩脖子,有人藏包裹,驿站里只剩呼吸声。
阿扎尔垂着眼,拿起柴火慢悠悠添进火堆,动作刻意放慢。
柴火噼啪作响,火星溅起,掩住过快的心跳,也遮住星砂瓶微光。
他能感觉到两道冰冷目光停在身上,像针一样扎人。
一名探子径直走向火堆,靴子踩在石地上,沉闷声响步步逼近。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刑具灼烧后的硫磺味。
“这罐是什么?”探子弯腰拎起陶罐,手腕一转,橄榄油晃动声清晰可闻。
阿扎尔堆起憨厚笑容,眼角皱纹挤在一起,像个常年奔波的商人。
手指悄悄收紧星砂瓶,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威尼斯的橄榄油,大人。”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与紧张。
“橄榄油?”探子挑眉叩了叩陶罐,“这年头敢走山路运油,不怕被劫?”
“还不是教廷税太重。”阿扎尔叹着气,摸出一枚磨亮的银币。
银币在火光下闪着柔光,他递到探子面前,笑容更谄媚:“小本生意,大人高抬贵手。”
探子目光在银币与陶罐间打转,眼底闪过贪婪。
指尖在陶壁反复摩挲,力道渐重,似在试探。
阿扎尔心提到嗓子眼,星砂隐匿咒千万不能失效。
还好,探子只觉是普通储物罐,冰冷坚硬。
“哼,算你识相。”探子揣起银币,粗鲁地将陶罐扔回原地。
陶罐落地轻响,磕在石头上,阿扎尔心揪了一下,生怕手稿受损。
偷偷瞥去,陶罐稳稳立在火堆旁,悬着的心才放下。
另一名探子检查完其他人,冲同伴使个眼色。
“走,去下一个驿站。”冰冷声音落下,黑斗篷身影转身离开。
铁链声响渐渐远去,紧绷的空气才松弛下来。
阿扎尔松开拳头,掌心满是冷汗,顺着指缝滴落。
他盯着陶罐,星砂瓶温度从滚烫回落温热,像平复后的呼吸。
刚才短短几息,像过了半个世纪,每一秒都在刀尖行走。
驿站老板凑过来,压低声音:“兄弟,那是裁判所的人,你胆子够大。”
阿扎尔笑了笑,拿起火钳拨了拨火堆,让火苗离陶罐再近些。
温热火光烤着陶壁,也烤着紧绷的神经,带来一丝暖意。
这只是第一关,前路还有无数荆棘。
商队休整完毕,领队吹响号角,悠长声响在山谷回荡。
阿扎尔站起身拍掉灰尘,扛起陶罐,跟着人流走出驿站。
陶罐在肩头轻晃,橄榄油气息混着草木清香溢出。
山路崎岖,碎石硌脚,他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陶罐掉落。
脑海中浮现出手稿模样——伽利略字迹遒劲,批注满是对宇宙秩序的渴求。
“星砂能折射七种不可见光,或许是宇宙秩序的密钥。”
伽利略的话仿佛在耳边回响,带着科学家的热忱坚定。
阿扎尔握紧陶罐,脚步愈发坚定,不能让这份心血白费。
这不仅是手稿,更是打破愚昧的武器,照亮黑暗的微光。
一路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商队避开好几波教廷巡逻兵。
阿扎尔始终把陶罐护在身前,睡觉时也放在枕边,不敢松懈。
第七天清晨,商队进入荷兰境内,鹿特丹风车在地平线缓缓转动。
那些风车高大挺拔,像守护真理的巨人。
阿扎尔与商队告别,独自来到郊外风车磨坊。
磨坊内弥漫麦麸清香,风车转动的吱呀声让人放松。
“伊莱亚斯先生?”穿灰色长衫的男人迎上来,眼神警惕地瞥着门口。
阿扎尔点头,轻柔放下陶罐,似对待稀世珍宝。
他拔掉软木塞,将橄榄油缓缓倒入陶盆,清澈透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