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的夜风裹着松涛,像无数冤魂在呜咽。
阿扎尔跪在古堡地下室的石阵中央,掌心的星砂瓶泛着冷冽的银灰微光。
石缝里渗出的潮气漫过他的靴底,与瓶身溢出的雾气缠在一起,渐渐凝成半透明的薄幕。
“裁判所的猎犬追得太紧了。”路德宗信徒汉斯蹲在一旁,膝盖还在不受控制地发颤,“特里尔的修道院上周被烧,那些人连三岁的孩子都没放过。”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划过石阵边缘的刻痕——那是前一批避难者留下的求救符号,墨迹早已被岁月洇成暗褐。
阿扎尔没回头,指尖轻按石阵中心的凹槽。
星砂雾气骤然收紧,屏障表面浮现出古德语的“禁止入内”符文,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像眨动的警惕眼眸。
“雾障能扭曲视觉,让他们以为这里只是座废弃废墟。”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古井,从怀中掏出三张绘有星砂印记的羊皮纸,递向汉斯和另外两名信徒。
“这是联络符,一旦据点暴露,点燃它,其他避难所会立刻感知危险。”
汉斯接过羊皮纸,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星砂印记,那点暖意竟压过了心底的恐惧。
“还有一件事。”阿扎尔加重语气,目光扫过三人苍白的脸,“听到钟声三响,无论外面是什么动静,都绝不能出门。”
深夜的森林静了下来,连虫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马蹄声,像重锤般砸在冻土上,从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阿扎尔屏住呼吸,握紧星砂瓶。
屏障外,裁判所骑兵的黑影在雾中若隐若现,铁甲碰撞声刺耳得令人牙酸。
“队长,前面好像有座古堡。”一名骑兵勒住马缰,声音带着不确定。
雾气翻涌起来,将骑兵的身影扭曲成狰狞的怪兽,连马蹄声都被转化成凄厉的狼嚎。
骑兵队长眯起眼,盯着眼前“阴森可怖”的废墟,眉头拧成疙瘩。
他看见断墙上爬满发黑的藤蔓,像死人的手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朽气息。
“晦气!”队长吐了口唾沫,马鞭指向别处,“又是座被瘟疫遗弃的破地方,走!去下一个村子搜!”
马蹄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森林深处。
躲在箭楼里的汉斯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粗布衣衫。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羊皮纸,星砂印记的暖意还在持续,像乱世中唯一的灯塔。
阿扎尔缓缓站起身,走到地下室门口,透过门缝望向外面的夜空。
雾障还在微微波动,银灰色的光芒在黑暗中勾勒出古堡的轮廓。
这只是暂时的安宁。
裁判所的嗅觉比猎犬还灵敏,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可疑的角落。
远处的钟楼传来一声闷响。
“咚——”
汉斯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想去开门查看。
阿扎尔立刻回头,眼神锐利如刀:“别碰门!记住我说的话!”
汉斯猛地停住动作,脸色煞白地缩回手。
“咚——”
第二声钟响传来,比第一声更沉闷,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地下室里的空气凝固了,三名信徒紧紧攥着联络符,大气都不敢喘。
阿扎尔盯着星砂瓶,瓶身的光芒变得不稳定,忽明忽暗。
他心中一紧——这是有追兵在靠近的信号,而且对方身上,可能带着克制星砂的力量。
“咚——”
第三声钟响落下的瞬间,古堡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像是有人在外面推门。
汉斯的瞳孔骤缩,嘴唇哆嗦着:“他……他们回来了?”
阿扎尔没有说话,只是将星砂瓶举到胸前。
雾气再次翻涌,屏障表面的符文变得更加明亮,像燃烧的火焰。
门外的推门声停了,紧接着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绕着古堡走动。
阿扎尔屏住呼吸,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粗重而急促。
过了许久,脚步声渐渐远去。
星砂瓶的光芒慢慢稳定下来,恢复了之前的冷冽银灰。
阿扎尔松了口气,放下星砂瓶。
“没事了,他们走了。”
汉斯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另外两名信徒也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紧紧攥着手中的联络符。
阿扎尔走到地下室的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外面的雾气还没散去,黑森林像一头沉睡的巨兽,笼罩在夜色中。
这场逃亡还远远没有结束。
教廷的宗教裁判所像一张巨大的网,正在欧洲大地上铺开,任何敢于反抗的人,都将面临烈火的考验。
他手中的星砂瓶,既是守护避难者的屏障,也是引来杀身之祸的导火索。
汉斯走到阿扎尔身边,看着窗外的雾气,轻声说:“谢谢你,伊莱亚斯先生。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就成了裁判所的柴火。”
阿扎尔回头,看着汉斯眼中的感激,心中却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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