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秋一直在暗中观察。
直到有天晚上,二更将尽,苏慕秦才抖抖嗦嗦的回来。
刚想上床,大概是想起几天没见到南云秋,又摸黑过来瞧瞧。
他想,这么晚,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慕秦哥,你这几天跑哪去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南云秋冷不丁这么说话,他吓了一跳。
“这阵子活比较多,主事盯得又紧,逼着干了三天三夜,不过工钱给的也多。放心,我不会有事。”
“你骗人,天这么冷,不会有煮盐晒盐的活,怎么还要夜以继日的干?”
南云秋在这呆了不少天,多少也知道些盐工的活计,这样的解释瞒不住他。
苏慕秦无奈,只好随口又胡诌:
“哦,是这样,城里有个金家商号,他们的马队要拉盐去京城,我和大伙被抽壮丁去装货,给的工钱足。”
南云秋当真了:
“哦,原来是这样。慕秦哥,今后再有这样的活,我也可以去,我不想吃白饭,你也挺劳累的。”
“云秋,这么说不就见外了嘛。你还小,又娇贵,那些粗活重货,你怎么能干呢?快点睡吧。”
南云秋一把拉住他,声音哽咽:
“慕秦哥,从告别苏叔的那天起,我就再也不是南家的三公子了。你我如今都是穷兄弟,要患难与共。”
“嗯,咱们都是穷兄弟,快睡吧。”
南云秋很失落,
听苏慕秦的话音,好像没有带什么感情,心里惴惴不安,只好怏怏的睡了。
其实,苏慕秦撒谎了。
他这几天并不是在装运货物,而是去了城外的水口镇,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海盐地下买卖窝点。
说白了,他干的是掉脑袋的私盐买卖。
风险越大,来财也多。
此刻,苏慕秦躺在床上,无心睡眠,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窝点的盛况:
买卖的繁华,出手的阔绰,一张张摄人心魄的银票,让他眼花缭乱。
侧过身,望向南云秋,嘴角撇出一抹轻蔑的笑,轻轻念叨一句:
“不富贵,毋宁死!”
过了几日,南云秋发现,苏慕秦去的是城南,并非金家商号的方向。
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兄弟们,我去看过,水口镇的盐堆得像座山,要多少有多少,价格也不高。咱们大伙把钱全部拿出来,先吃下一石。
要是都能卖出去,那就是四倍的利。”
“当真?”
“千真万确,就看你们想不想发财了。”
一盏昏黄的油灯下,十几个盐工凑在一起,听苏慕秦介绍去水口镇踩点的情况。
“这么高的利,估计除了杀人越货,世上没有比这再赚钱的买卖了。”
“依我看,比抢钱庄还要厉害。老大,他们的盐是真的吗?”
苏慕秦拍着胸脯,煞有介事:
“绝对是真货。我尝过味道,咸味中夹杂些苦味,盐粒大小粗细,和咱们盐场的丝毫不差。”
“咦,水口镇怎么会有这样的盐?”
“你真是头猪,这还看不出吗?那盐就是咱们盐场的,背后有高人做了手脚,倒卖过去的。”
“乖乖,哪位高人有这么大能耐!那一座盐山就是万贯家财呀,子孙吃喝都不愁。”
“干。”
众盐工眼睛放光,手舞足蹈,仿佛他们此刻就坐在盐山上,接过买主送来的一锭锭金银。
桌上,咣当咣当响个不停。
一文,两文,十文,苏慕秦则押上了所有的积蓄,
包括南云秋给他的钱。
三天后,苏慕秦等人又聚在一起,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他们的盐两成都没卖掉,本钱也还没收回来,就被张九四带人堵住,连打带骂赶了出来,盐还被抢了。
旧伤未愈,又添新痕。
“大头,怎么回事?海门村是咱们的地盘,那狗日姓张的为何还要撵咱们?”
被称作大头的汉子脑袋确实很大,在苏慕秦阵营里属于数一数二的壮汉。
此刻,他也带彩挂花,气咻咻解释:
“那姓张的说,海门村以前是咱们的地盘,
可是上次咱们在城外和他们干架,他们有几个兄弟被吴德捉了去,花了不少银子才赎回来。”
“关咱们屁事?”
“他怀疑是咱们告的密,所以,他们就收回海门村,以作赔偿。”
“岂有此理,咱们什么时候告过密,他狗日的分明就是想反悔,真不是东西。”
苏慕秦心里恨恨,
要是不把盐讨回来,这一趟买卖,不仅没赚钱,反而折了不少本钱,今后兄弟们也不会再跟他干了。
这口气,他咽不下。
“不除掉张九四,咱们兄弟就永远不能翻身。”
苏慕秦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这句怨愤,激起了大伙的共鸣。
打,他们不是张九四的对手,想什么办法好呢?
他猛地想起吴德。
要是有那位盐警做靠山,就能把张九四整得死去活来,甚至赶出海滨城。
可是,
干他们这一行,要是勾结盐警欺压盐工兄弟,别说对手,就是自家的兄弟都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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