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山区小校带来的消息,关于那些行踪诡秘、佩戴奇异玉符的生面孔,犹如一滴冷水落入滚油,在府衙内激起细微却清晰的炸响。
白莲教?这阴魂不散的影子竟也投射到了粮道之上?是觊觎那救命的粮秣,还是另有所图,意图在这混乱的棋局中再落一子?
朱元璋朱元璋的面色沉静如水,目光却锐利如刀,指尖在地图上西南山区重重一叩:“魑魅魍魉,总是不甘寂寞。先生,此事你如何看?”
刘伯温略一沉吟,缓声道:“主公,白莲教根须杂乱,其心难测。或想趁乱牟利,或想伺机作乱,甚至不排除与北元暗通款曲,欲断我生机。当下,对其须严加提防,然山区换粮之策初显成效,断不可因此而废。”
“嗯,”朱元璋颔首,决断道:“增派人手!下次交易,加派精干兵士护卫,暗中查探那些鬼祟之徒的踪迹。若确系白莲教妖人,寻得机会,务必彻底铲除,以绝后患!”语气中的凛冽,让周遭空气都为之一寒。
这小小的波澜并未打乱全局部署,所有人的心神很快被更迫近的危机与行动所牵引——王保保不断逼近的大军,以及徐达即将展开的夜间奇袭。
夜幕如巨兽吞没天地,濠州城头火把猎猎,映照着甲士们凝重的脸庞。南门内,一支千人的精锐骑队已准备就绪,人马肃静,唯有铁甲偶尔相撞的轻响与战马不耐的喷鼻声打破沉寂。
徐达一身玄甲,立于队前,目光如夜枭般扫过麾下儿郎,进行着最后的检视。箭囊饱满,刀枪雪亮,战马的蹄腕皆以厚布缠裹。
我随朱元璋与刘先生立于城楼,望着下方那支即将融入夜色的利刃,掌心不禁沁出微汗。夜色掩袭,虎口夺食,成败皆系于此一举。
朱元璋最后对徐达道:“天德,牢记!袭扰为主,得手便走,不可贪功纠缠!若事有不谐,即刻退回!俺在这城头等你捷报!”
“末将领命!”徐达抱拳,翻身上马,低喝一声:“开城门!出发!”
沉重的城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仅开启一道缝隙,千骑精锐如无声的暗流,悄然涌出城门,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承)
城头之上,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刻都充斥着紧张的等待。远望王保保大军营火连绵如星河,压迫感扑面而来。
无人言语,唯有夜风呼啸。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多时辰,元军营地西侧偏后方向,骤然腾起一团耀眼的火光!紧接着,更多的火点接连爆开,隐约的喊杀声与混乱的马嘶声乘着风势,依稀可闻!
“得手了!”朱元璋猛地一拍墙垛,脸上难掩振奋,“是天德!”
城头气氛为之一松,众人极目远眺,只见火光渐成蔓延之势,显是袭击奏效,元军粮队遇袭混乱。
喜悦并未持续太久,接下来的等待更为焦心。袭击成功仅是开端,能否全身而退才是关键。
远处的喧嚣声渐歇,火光也不再扩大,反而有被扑灭的趋势。元军大营其他方向响起了急促的号角与马蹄轰鸣,显然有部队正被调动,前往围堵。
心弦再次绷紧。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就在众人望眼欲穿之际,城外漆黑的荒野中,传来一阵沉闷而有节奏的马蹄声响,正快速接近。
“是我们的马!裹了蹄的声音!”汤和耳力敏锐,立刻判断。
果然,一支骑兵队伍如同暗夜中涌出的潮水,迅速逼近南门。城上守军立即以火把发出约定信号,对方也以火光回应。
“快开城门!”朱元璋急令。
城门洞开,徐达一马当先,率队涌入城内。将士们大多带伤,血染征袍,人马皆喘着粗气,显是经历了一番苦战,但眼神中却跳动着亢奋的火焰。队伍中间及后方,还跟着不少驮着麻包、驱赶着牲口的士兵,显然有所斩获。
“主公!幸不辱命!”徐达滚鞍下马,声音带着嘶哑却满是兴奋,“烧了胡虏一大片粮车,具体数目不清,但火光冲天!另抢得粮食约二百余石,骡马数十头!折了百来个弟兄…”说到损失,他语气低沉下去。
“好!好!天德,此功甚大!”朱元璋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折损的弟兄,厚恤!缴获的粮草,立刻清点入库!”二百多石粮食,对于当下的困局,无疑是久旱甘霖。
(转)
清点工作迅速展开。李善长带着人忙碌起来,虽然疲惫,脸上却有了些许光亮。徐达则一边包扎手臂上一处刀伤,一边向朱元璋、刘先生及我等详细禀报夜袭经过。
他们如何利用夜色和地形迂回接近,如何精准找到元军一支相对松懈的辅兵押运队,如何发动迅猛突击,纵火焚烧,又如何与闻讯赶来的元军巡哨骑兵爆发激战,且战且退…
“元军反应很快,”徐达沉声道,“尤其是有一支骑兵,装备精良,作战凶悍,不像寻常守粮之兵,倒像是精锐战兵伪装。末将怀疑,王保保或许已料到我们会行险,有所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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