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归墟观测者 第98章 初火之触与锈蚀之痛

营房的门在德里克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留下内部压抑的呼吸声和詹米断续的、带着痰音的咳嗽。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锈蚀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因果层面的**气味。

瓦力如同门神般矗立在门后，巨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整个门板，他耳朵微动，倾听着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手中的“撼地者”战锤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秦月已经走到了詹米身边，她的双手悬浮在詹米颤抖的身体上方，淡蓝色的精神力如同清凉的水流，缓缓包裹住他，试图安抚他那如同惊弓之鸟般的灵魂，并构筑起一层脆弱的精神屏障，隔绝可能的外部干扰。

“记录开始。”李维靠坐在墙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由某种黑色骨头和银丝制成的便携式记录板，他的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仿佛一位站在手术台旁的学者。

“目标：深度锈蚀感染者。干预方式：未知属性生命能量，暂定名‘初火之触’。

观察重点：锈蚀反应、宿主承受力、能量消耗速率。”

卡卡则缩在离詹米最远的角落，用一块脏兮兮的布反复擦拭着他那块从初火之墓带出来的石头，嘴里念念有词：

“晦气，真晦气……这病会不会传染啊？瓦力大爷，要不咱们把他扔出去算了？”

“地精，闭嘴。”瓦力头也不回，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卡卡立刻噤声，但小眼睛依旧不安分地转动着。

林默没有理会这些。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詹米身上。

在他的精神力感知中，詹米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形，而是一个被无数暗红色、如同荆棘般锈蚀脉络包裹、穿刺的能量核心。

那些锈蚀脉络正贪婪地汲取着詹米本身的生命力，并将其转化为一种冰冷的、充满惰性与绝望的渣滓。

他深吸一口气，左眼处的“火种”微微跳动，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他的意念流淌至指尖。

这一次，他没有让火种显化在外，而是将那股力量极度凝聚，化作一根比发丝还要纤细无数倍的金色光针。

“秦月，稳住他。”林默低声道。

秦月点头，蓝色的精神力光华变得凝实，如同最柔韧的丝绸，将詹米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强行稳定在一个临界点。

林默出手如电，那根金色的光针精准地刺向詹米因果线上一个较大的、正在缓慢搏动的锈蚀节点！

“呃啊——！”

就在光针接触的瞬间，詹米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仿佛遭受了极致的痛苦。

与此同时，那被刺中的锈蚀节点猛地爆开一团暗红色的、带着金属腥气的能量雾气，雾气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扭曲的面孔在嘶嚎！

“锈蚀能量剧烈排斥！宿主精神波动超出安全阈值！”李维语速飞快地记录着，眉头紧锁。

林默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如同被无数冰冷的针扎中，那锈蚀能量中蕴含的冰冷、绝望的意志，正沿着那根金色的光针反向侵蚀而来！

它们畏惧火种，但它们更加顽固，如同附骨之疽，宁可与宿主同归于尽也不愿被驱逐。

“稳住！”林默低喝，左眼的火种燃烧得更加旺盛，更多的温暖力量涌出，强行将那团暗红雾气包裹、灼烧。

滋滋的声音响起，如同冷水滴入滚油，暗红雾气在金色光芒中剧烈翻腾、消融，但过程极其缓慢。

这是一场无声的、在微观层面进行的惨烈战争。

林默能“看”到，在灼烧锈蚀的同时，火种的力量也不可避免地灼伤着詹米本身脆弱的因果线，带来双重的痛苦。

他必须像最精密的绣花匠，控制着力量的每一分流向，既要消灭敌人，又要尽可能保护“载体”。

汗水从林默的额头渗出，顺着他紧绷的脸颊滑落。

他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

秦月的脸色也渐渐发白，维持一个剧烈挣扎者的精神稳定，对她同样是巨大的负担。

时间一点点过去。

营房内只剩下詹米压抑的痛哼、能量灼烧的滋滋声，以及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那一个较大的锈蚀节点被彻底净化，化为虚无。

詹米因果线上出现了一小片短暂恢复清明的区域，虽然依旧脆弱，但那种令人窒息的腐朽感减轻了一丝。

詹米的惨叫停了下来，变成了虚弱的喘息，他浑浊的眼睛里，竟然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光彩，他看向林默，嘴唇翕动，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然而，林默的心情并未轻松。

仅仅净化一个节点，就消耗了他近十分之一的精神力，而詹米身上的锈蚀节点，密密麻麻，何止上百！

按照这个效率，就算他耗尽力量，也最多只能净化十分之一，而且无法根除，因为锈蚀的“根”已经与詹米的本源深度纠缠。

“效率太低，消耗太大。”林默收回手，指尖的金光黯淡下去，他微微喘息着，对李维和秦月说道，

“强行净化，无异于刮骨疗毒，宿主很可能先撑不住。”

秦月撤去精神力，也显得有些疲惫，她看着詹米虽然痛苦减轻但依旧蜡黄的脸色，轻声道：

“而且，这只是治标。只要‘戏命’的力量源头还在，这种侵蚀就不会停止。”

李维在记录板上飞快地书写着：“数据记录完毕。

结论：初火之触对‘锈蚀’有显效，但性价比极低，不适合大规模应用。

建议寻找更优化的干预模式，或从源头解决问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德里克刻意提高的、带着一丝紧张的声音：“巡逻队路过！一切正常！”

众人神色一凛。瓦力眼神锐利地看向门口，手握紧了战锤。

这意味着，有外人靠近了。

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下精神力的疲惫感，对瓦力使了个眼色。

瓦力会意，稍微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几秒钟后，脚步声在门外停下，一个略带傲慢的声音响起：“德里克？你在这里做什么？指挥官不是让你去库房清点装备吗？”

德里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是的，汉克队长。我……我路过这里，查看一下这处废弃营房的结构是否稳固。”

“结构？”那个被称为汉克队长的人嗤笑一声，

“这种破烂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你是心里有鬼吧？我听说，你把你那个没用的前队员詹米藏起来了？怎么，还想浪费宝贵的医疗资源？”

营房内，詹米的脸上露出了屈辱和恐惧的神色。

林默眼神微冷。看来，瑞恩委员的耳目，比他预想的还要灵通。

这场无声的较量，已经从暗处浮到了明面。

他走到门边，示意瓦力完全让开，然后直接拉开了营房的门。

门外，德里克正拦在一名穿着更加精良、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眼神倨傲的守夜人军官面前。

那军官看到开门的林默，尤其是他失明的左眼时，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

“你就是那个被‘异数’标记的林默？”汉克队长上下打量着林默，语气不善，“听说你们要去处理‘哀悼之林’？

我劝你们别白费力气了，那片林子邪门得很，去了也是送死。至于这个废物，”他指了指营房内的詹米，“早点处理掉，对大家都好。”

林默能清晰地“感知”到汉克身上那活跃的、带着攻击性的因果线，以及其深处与某个遥远而威严存在的隐晦连接——那很可能就是瑞恩委员。

林默没有动怒，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汉克，虽然左眼空洞，但那无形的、源自火种和精神力的威压，却让汉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的倨傲僵住了。

“如何处理‘哀悼之林’，如何对待伤员，是我们和凯尔文指挥官之间的事情。”

林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劳阁下费心。另外，请转告瑞恩委员，他的‘关切’，我们收到了。”

汉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显然没料到林默如此直接地点破了他背后的主使。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狠话，但在林默那深不见底的精神力注视下，以及瓦力那充满压迫感的体格面前，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狠狠地瞪了德里克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带着巡逻队离开了。

德里克松了口气，但脸上忧色更重：“汉克是瑞恩的亲信之一，他回去一定会添油加醋地汇报。”

林默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他回到詹米身边，看着这个因为刚才的冲突而再次陷入恐惧的年轻士兵。

第一次净化尝试，揭示了前路的艰难。

而守夜人内部的倾轧，也如同潜藏的毒蛇，露出了獠牙。

“我们时间不多了。”林默对团队成员说道，

“必须在瑞恩的人采取更直接的行动之前，在‘哀悼之林’取得进展。

这不仅是为了证明价值，也是为了……找到可能更有效的净化方法。”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詹米，以及他身上那无数尚未净化的锈蚀节点。

或许，那片充满悲伤循环的林子，能给他更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