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归墟观测者 第96章 沉默的同盟与猜忌的种子

“守望者之眼前哨站”的轮廓，终于在精神力的边缘变得清晰。

它不再仅仅是地图上的一个坐标，而是在林默的感知中，化为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能量聚合体。

与初火之墓那种本源、浩瀚的感觉不同，前哨站的能量场充斥着人造物的规整与刻板。

高耸的、由某种暗色金属与岩石构筑的墙壁上，铭刻着抵御因果扰动的古老符文，此刻在林默的感知中，如同一条条冰冷的、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锁链，将内部的能量与外界一定程度上隔绝开来。

了望塔顶端，一颗巨大的、如同眼睛般的晶体缓缓旋转，散发着持续的侦查波动——那便是“守望者之眼”的副瞳之一，其光芒扫过团队时，林默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带着审视与评估意味的力量拂过全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感。

“身份确认。林默及其团队，以及守夜人德里克。”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传来，打断了林默的探查。

“指挥官凯尔文阁下已在议事厅等候。请直接前往。”

大门在低沉的轰鸣声中缓缓开启，露出其后灯火通明却气氛肃杀的内部通道。

与离开时相比，前哨站似乎更加冷清了，巡逻的守夜人士兵数量明显减少，而且他们身上缠绕的因果线，大多呈现出一种疲惫的灰暗色调，甚至偶尔能“看”到一丝极其细微、如同锈迹般的暗红色斑点，附着在因果线的某些节点上——这与“戏命”的污染同源，但更加隐蔽，仿佛是从内部缓慢滋生。

“看来，守夜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林默轻声对身旁的秦月说道。

他的声音通过精神力传递，只有身边几人能听到。

秦月微微点头，她的精神力同样敏锐：

“能量储备水平低于安全阈值百分之十五。伤员比例很高，而且……很多人灵魂疲惫，不像是单纯的战斗损耗。”

瓦力冷哼一声，巨大的手掌下意识地握紧了新铸就的“撼地者”战锤的锤柄：

“内忧外患。那个叫瑞恩的委员，恐怕没少给他们找麻烦。”

李维沉默地观察着，他的目光在一些墙壁的破损处和能量管线的临时修补痕迹上停留，低声道：

“资源的分配很不均衡。战斗区域的维护优先度远高于生活区。他们在准备一场硬仗，或者……刚经历了一场惨胜。”

卡卡则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这里看起来比外面还穷酸……早知道还不如在林子里多捡几块亮石头。”

引路的士兵一言不发，步伐僵硬，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位于前哨站核心区域的议事厅。

厚重的金属大门再次开启，露出了内部的情景。

议事厅内光线明亮，却透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硬。

指挥官凯尔文端坐在长桌的主位，他依旧是那副沉稳如山岳的模样，穿着笔挺的守夜人军官制服，肩章上的徽记闪烁着冷冽的光。

但林默的精神力感知却捕捉到了更多——凯尔文的因果线如同盘根错节的古藤，坚韧而复杂，其中几根主要的线缆呈现出沉重的暗金色，显示其巨大的责任与压力，而另一些细小的线缆则缠绕着疑虑与权衡的灰色。

他整个人的能量场像是一潭深水，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

德里克站在凯尔文身侧稍后的位置，垂着眼睑，姿态恭敬，但林默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微妙的紧绷状态，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攻击或诘难。

他的因果线与凯尔文之间，连接紧密，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流畅无碍，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滞涩。

“欢迎回来，林默先生，还有各位。”凯尔文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他的目光扫过团队，在林默失明的左眼上停留了一瞬，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显然德里克已经通过某种方式提前汇报了情况。

“看来，初火之墓一行，诸位收获颇丰，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他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长桌对面摆放着几张冰冷的金属椅子。

“收获与代价，往往一体两面，凯尔文指挥官。”

林默平静地回应，在瓦力无声的护卫下，坦然坐下。

秦月和李维分坐两侧，卡卡则识趣地溜到角落，假装研究墙壁上的纹路。

“德里克已经简要汇报了你们在初火之墓的见闻，以及……你们的选择。”凯尔文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锐利地看向林默，

“‘重织因果’……一个非常……具有想象力的道路。我很好奇，你们打算如何将这份理想付诸实践？”

林默能感知到，凯尔文的话语如同探针，试图刺探他们真正的底牌和价值。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指挥官阁下，前哨站似乎正处于某种……资源紧张的状态？我感知到很多战士的身上，都带有不正常的因果疲惫，甚至……锈蚀的痕迹。”

凯尔文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林默的感知如此敏锐，且如此直接。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

“‘戏命’的力量无孔不入。守夜人世代与之对抗，付出代价是常态。

至于资源……委员瑞恩认为，应将更多力量投入到主动出击和武器研发上，而非‘被动’的防御和疗伤。”

这话语中透露出的内部倾轧，已然明显。

“所以，那些被‘锈蚀’因果线影响的兄弟，就被放弃了？”瓦力忍不住沉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他曾是战士，最见不得抛弃同伴的行为。

“守夜人的信条是守护整体，必要时，牺牲局部。”

凯尔文的语气依旧平稳，但林默“看”到他那暗金色的因果线波动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与无奈。“这不是冷酷，而是现实。”

“或许，还有另一种‘现实’。”林默接口道，他抬起手，指尖一缕微弱的、温暖的金色火苗悄然浮现，虽然微弱，却瞬间吸引了议事厅内所有的能量波动，连那冰冷的符文墙壁似乎都产生了细微的共鸣。

“‘重织因果’，并非空想。它意味着，我们或许有能力，治愈那些被‘戏命’力量侵蚀的因果，无论是人，还是土地。”

凯尔文的瞳孔微微收缩。德里克猛地抬起头，看向林默指尖的火种，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复杂的渴望。

“证明它。”凯尔文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中带上了前所未有的郑重，“前哨站外围，有一片‘哀悼之林’，是过去一场惨烈战役的遗留地，时间在那里陷入悲伤的循环，也成了‘戏命’力量滋生的温床。

如果你能净化那里，哪怕只是让循环停止，守夜人将会重新评估与你们的合作关系，并提供……有限的支援。”

这是一个考验，一个投名状。成功了，他们能获得宝贵的立足点和资源；

失败了，或许就会被视为无用的累赘，甚至……潜在的威胁而被清除。

林默能“感觉”到来自凯尔文的审视，来自德里克的期待与担忧，来自暗处可能存在的、属于瑞恩委员耳目的窥伺。

他缓缓收起指尖的火种，金色的光芒隐没，但那份温暖却留存在议事厅的空气中。

“可以。”林默的回答简单而坚定，“我们会处理‘哀悼之林’。”

他没有做出任何保证，但那份平静的自信，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有力量。

第一步实践的场地已经划定，而这场与守夜人的同盟，从一开始就布满了猜忌与试探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