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归墟观测者 第74章 破局与黑市

林默站在休息舱狭小的观察窗前，窗外是模拟出的、永恒不变的废土黄昏景象，暗红色的天空下，虚拟的风沙缓缓卷过。

他的左眼依旧蒙着一层阴翳，但伊莎贝拉的那一个疗程稳定剂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至少那持续的、撕裂神经般的剧痛减弱成了沉闷的、有规律的搏动。

然而，资源限制的阴影，比眼伤更让他感到压抑。

秦月坐在金属桌旁，面前铺开了几张简陋的草纸，上面画满了复杂的能量回路和符文结构。

她的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的银光，正在尝试仅凭自身精神力模拟材料特性，进行推演。

但缺乏实体介质，很多构想都如同空中楼阁。

“缺乏‘秘银丝’，‘星辰砂’的替代品效能会下降至少六成，而且稳定性堪忧。”

秦月放下手指，银光散去，她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

“没有‘零点稳定器’，大型防护符咒根本无法固化。”

瓦力靠在舱壁上，抱着臂膀，新武器的设计图他已经烂熟于心，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巴顿老头那里能搞定核心材料，但一些辅助的能量传导节点需要的稀有结晶，他也搞不到。

委员会卡得很死。”

卡卡则蹲在角落，摆弄着他那堆用废弃零件和能量电池换来的“宝贝”，小声嘀咕：

“要是能去外面的黑市转转就好了…‘徘徊镇’那边，只要出得起价，什么搞不到…”

“徘徊镇？”林默转过身，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凯尔文提供的地图上标注了这个位于废土边缘、各方势力交汇的混乱之地。

“对啊！”卡卡一下子来了精神，跑到林默面前，手舞足蹈，

“林默大人！那可是个好地方！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档案馆的通缉令在那里就是擦屁股的纸！

革命军、佣兵团、遗迹猎人、甚至…我听说偶尔还有守夜人的密探在那里活动！

只要有钱，或者有等值的好东西，没有买不到的！”

林默目光微动。

正规渠道走不通，或许…非正规渠道是一条路。

但风险同样巨大。

他们是被多方追捕的“异数”，踏入那种法外之地，无异于羊入虎口。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林默走回桌边，手指在粗糙的金属桌面上轻轻敲击，

“首先，我们需要搞清楚，瑞恩委员的阻挠，是仅仅针对我们，还是他本身就习惯于这种官僚作风，甚至是…他背后是否代表了前哨站内一股不欢迎外来者的势力。”

他看向秦月：

“秦月，你能想办法接触到前哨站的内网，或者从其他守夜人那里，打听到关于这个瑞恩委员，以及资源分配委员会更多的情况吗？不需要太深入，了解基本立场和人际关系就行。”

秦月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可以尝试。医疗区的数据终端权限相对宽松，伊莎贝拉医疗官似乎对委员会也有所不满，或许能提供一些非正式的帮助。

另外，我可以借口需要了解废土常见精神污染类型以制作针对性符咒，向资料库申请调阅一些半公开的报告，从中或许能侧面了解一些派系倾向。”

“好。”林默又看向瓦力，“瓦力，巴顿工坊长似乎是个可以争取的对象。

你继续和他保持良好关系，尽可能多地获取工坊区的信息，尤其是关于物资流转、废旧零件处理这些不那么敏感的渠道。

也许能找到一些被委员会忽略的‘边角料’。”

“明白。”瓦力言简意赅。

“那我呢？我呢？”卡卡急切地指着自己。

“你，”林默看着卡卡，“发挥你的特长。

在前哨站的生活区、公共区域多转转，用你的方式，听听那些普通战士、后勤人员在聊什么。

特别是关于‘徘徊镇’、关于黑市交易、以及…有没有人对委员会，尤其是对瑞恩委员有怨言的。注意分寸，别惹麻烦。”

“放心吧大人！打听消息可是我卡卡的老本行！”卡卡拍着胸脯，一脸得意。

分工明确，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林默自己，则决定再去见一次凯尔文。

他需要从最高层面施加压力，或者至少，摸清凯尔文对内部阻力的态度。

再次来到凯尔文的办公室，这一次，林默能感觉到门口守卫的目光更加锐利，验证程序也似乎多了一道。

凯尔文依旧坐在他那张宽大的椅子上，似乎永远在处理着永远也处理不完的事务。

看到林默，他抬了抬眼皮：“听说你接受了一次治疗？感觉如何？”

“略有缓解，感谢前哨站的医疗支持。”林默先表达了礼节性的感谢，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伊莎贝拉医疗官提到，后续治疗所需的‘宁神药剂’和‘导能凝胶’配额受到了委员会的限制。

同时，我的同伴在修复装备和准备探索任务时，也遇到了一些…物资申请上的困难。”

他没有直接指责，而是陈述事实，并将问题与“探索任务”挂钩。

凯尔文放下手中的数据板，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瑞恩委员负责后勤和内部纪律，他…做事比较谨慎，或者说，保守。

他认为过多的资源倾斜给外来者，尤其是身份敏感的外来者，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风险，影响前哨站的稳定。”

他说的很直接，没有为瑞恩开脱，也没有批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现象。

“我理解委员会的担忧。”林默平静地回应，

“但‘残响峡谷’的探索，不仅关乎我们同伴的生死和我个人的伤势，也关系到守夜人能否获得急需的‘灵魂缝合兰’，以及我们之前约定的、关于‘戏命’动向的情报。

如果因为资源限制导致任务失败，或者团队成员因此出现不必要的伤亡，恐怕…对双方都不是最好的结果。”

他再次强调共同利益，并将可能的失败责任，隐隐引向了资源提供方。

凯尔文沉默地看着林默，目光深邃，仿佛在衡量他话语中的分量和决心。

办公室内只剩下能量灯带发出的微弱嗡鸣。

良久，凯尔文缓缓开口：“委员会的决议，我作为指挥官，也不便强行推翻，这会影响内部的平衡。”他话锋一转，

“不过…前哨站偶尔也会有一些…‘非标准’渠道获得的物资，不进入委员会的分配清单。

通常是外出巡逻小队在执行任务时，顺手从废弃据点或者…某些‘不受欢迎’的交易对象那里换来的。这部分资源，由我直接掌控。”

林默心中一动，明白了凯尔文的意思。他无法在明面上打破规则，但可以提供规则之外的帮助。

这既是对他们的一种支持，也可能是一种更深的捆绑——使用了指挥官的秘密资源，意味着他们与凯尔文个人的联系更加紧密，同时也可能因此更加得罪委员会。

“我们需要‘宁神药剂’至少两个额外疗程的量，以及秦月修复装备所需的基础材料清单。”

林默立刻报出需求，“作为回报，我们此次‘残响峡谷’之行所获的‘灵魂缝合兰’，除了自用部分，可以优先提供给前哨站。

并且，我们会提供一份关于峡谷内部最新情况的详细报告。”

他给出了对方无法拒绝的筹码。

凯尔文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很公平。材料清单你留给我的副官。药剂和材料，会在你们出发前，通过‘特殊渠道’送到你们手上。”他顿了顿，补充道，

“另外，关于‘徘徊镇’…我建议你们在拥有足够自保能力和伪装之前，不要轻易涉足。

那里水很深，不仅有‘影爪’佣兵团和革命军的眼线，很可能还有‘清算之日’的暗桩。”

他看似提醒，实则确认了林默他们有考虑过去黑市，并隐含地表示他知晓并（在一定程度上）默认了他们为获取资源可能采取的一些“非常规”手段。

“感谢您的提醒和建议。”林默心领神会。

当他离开凯尔文的办公室时，心情略微轻松了一些。虽然前路依然布满荆棘，但至少，他们找到了一条在夹缝中求生的路径。

与守夜人的合作，就像在刀尖上跳舞，需要时刻平衡与指挥官、与内部反对派、以及与自身原则之间的关系。

回到休息舱时，秦月已经回来，她看向林默，微微点头：

“查到了。瑞恩委员属于前哨站的‘保守派’，主张收缩防御，优先保障核心成员，对与外界接触，尤其是与‘异数’牵扯持强烈反对态度。

他和几位资深战斗队长关系紧张，伊莎贝拉医疗官和巴顿工坊长都曾公开批评过他的资源分配方案。”

瓦力也带回了消息：

“巴顿说，工坊有一些训练和测试报废的武器碎片，里面可能含有少量我们需要的结晶，他可以用‘废料处理’的名义弄出来一点。”

卡卡则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大人，我打听到，有几个战士对委员会克扣他们的额外配给（比如更好的能量电池和娱乐资源）很不满，私下里抱怨不少。

还有人说，瑞恩那个老家伙，好像和他一个在‘徘徊镇’做生意的远房侄子有联系…”

零碎的信息开始汇聚，一幅关于“守望者之眼”内部权力结构和潜在矛盾的图景渐渐清晰。

林默看着同伴们，深吸一口气：

“准备好接收凯尔文的‘特殊补给’。然后，我们尽快完成最后的准备。

残响峡谷，我们必须去，也必须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