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归墟观测者 第72章 暗流与微光

合成饮料的暖意并未持续太久，左眼深处那熟悉的、如同钝器敲击般的抽痛便再次席卷而来，让林默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强撑着与凯尔文结束了那场暗藏机锋的谈话，婉拒了对方派人护送的好意，独自一人沿着来时的甬道，步履略显蹒跚地返回医务室。

通道内壁冰冷的金属光泽在他模糊的右眼视野中扭曲、晃动。

守夜人前哨站内部并非一片死寂，低沉的机械运转声、远处隐约传来的训练口令声、以及某种能量流过管道时发出的轻微嗡鸣，共同构成了一种奇特的、充满秩序感的背景音。

但这秩序之下，林默能隐约感觉到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或戒备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从他身上扫过。

他们是被观察的“异类”，即便手持信物，暂时的同盟也远非信任。

推开医务室的门，一股淡淡的草药和消毒水混合气味钻入鼻腔。

秦月依旧在沉睡，呼吸平稳了许多，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那支精神舒缓剂显然效果显着。

瓦力不在，想必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李维身边。

而地精卡卡，则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被“安置”在医务室角落的一张金属椅子上。

之所以说安置，是因为他的手腕和脚踝都被一种散发着微弱白光的能量镣铐固定在椅子腿上，活动范围仅限于方寸之地。

一名面容冷峻的守夜人战士抱着臂膀，如同门神般站在门口，目光偶尔扫过卡卡，带着毫不掩饰的不信任。

卡卡一看到林默进来，仿佛看到了救星，如果不是被固定着，恐怕已经扑过来抱大腿了。

“林默大人！您可算回来了！”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

“您快跟他们说说，我卡卡对天发誓，绝对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什么审讯，什么监测，我都乖乖配合了！

我就是个想混口饭吃的小地精，哪敢有什么坏心眼啊！”

守着门口的战士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地精的誓言甚至没有废土的风沙值钱。

林默没有理会卡卡的哭诉，他走到秦月的床边，仔细感知了一下她的状态，确认她只是在深度睡眠恢复后，才稍稍放心。

他看向门口的战士，平静地问道：“我的另一位同伴，李维，情况怎么样？”

战士看了林默一眼，似乎是在判断他的身份，片刻后才公事公办地回答：

“重伤员已被送入维生舱，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伤势过重，尤其是内脏和能量回路受损，常规治疗手段效果有限，急需特效药物或高阶治疗师介入。”

他的回答与伊莎贝拉的说法一致，强调了情况的紧迫性。

林默的心沉了沉。他走到卡卡面前，拉过另一张椅子坐下，无视了他可怜巴巴的眼神，直接问道：

“卡卡，你之前提到的‘残响峡谷’，还有‘灵魂缝合兰’，把你知道的，再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卡卡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林默的意图，这是要用情报换取更好的待遇甚至是自由！

他连忙打起精神，小脑袋点得像啄木鸟：“没问题！林默大人，我卡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信：

“‘残响峡谷’，在废土东边，靠近古代‘寂灭平原’的边缘。那地方邪门得很！

据说是因为上古时期一场超级厉害的因果大战，把那里的时间和空间都打碎了，留下了很多不稳定的‘时间碎片’。”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可惜被镣铐限制，动作显得滑稽可笑：

“那些碎片啊，有的能看到过去的影子，像幽灵电影一样；

有的地方时间流速不一样，可能你进去感觉才一会儿，外面已经过了好几天！

更可怕的是，有些碎片里还困着古代战士的疯狂执念，或者被时间扭曲催生出来的怪物！”

“但是！”他话锋一转，小眼睛里冒出精光，

“危险也意味着机遇！因为时间混乱，那里会长出很多外界早已绝迹的宝贝！

‘灵魂缝合兰’就是其中之一！

它喜欢生长在时间流速相对稳定、但又靠近碎片边缘、能吸收到时间波动能量的地方，花朵是半透明的，像水晶一样，晚上会发出淡淡的蓝光，特别好认！”

“除了草药，峡谷里还埋着不少古代遗物！

武器、盔甲、还有可能保存完好的能量核心！随便找到一件，那就发大财了！”

说到财宝，卡卡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被铐着。

林默默默听着，结合凯尔文提到的“异常因果波动”，心中对“残响峡谷”的危险性和价值有了更清晰的评估。

这确实是一个可能找到救治李维和自己希望的地方，但也绝对是一个九死一生的险地。

“你知道具体的安全路径，或者可能生长‘灵魂缝合兰’的区域吗？”林默追问。

卡卡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讪讪道：“这个…具体路径…每次进去好像都不太一样，那些时间碎片会移动的…至于生长地，我也只是听一些老地精提起过，大概在峡谷中段，一个被称为‘静滞溪谷’的地方附近…但我也没亲自去过，都是听说，听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底气不足。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再次被推开，瓦力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依旧凝重，但眉宇间的焦躁缓和了一些。

“李维暂时没事，维生舱吊住了命。”他言简意赅地对林默说，然后目光扫过被铐着的卡卡，眉头一皱，对门口的守夜人战士道，“把他解开吧，这小子虽然滑头，但现在还用得着。”

守夜人战士犹豫了一下，似乎是通过内置通讯器得到了某种指令，这才上前操作了几下，解开了卡卡的能量镣铐。

卡卡如蒙大赦，揉着发红的手腕，对瓦力点头哈腰：

“谢谢瓦力大爷！谢谢！您真是明察秋毫！”

瓦力没理他，看向林默：“凯尔文那边怎么说？”

林默将刚才与凯尔文的谈话内容，包括合作条件、通往“初火之墓”的路径信息，以及“残响峡谷”的异常，都简要地说了一遍。

“‘残响峡谷’…‘灵魂缝合兰’…”瓦力沉吟道，“看来，我们没有太多选择。”他看向林默，“你的眼睛，等不了。李维，更等不了。”

林默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我们必须去。但在出发之前，我们需要尽可能恢复状态，并且从守夜人那里获取更多关于峡谷的情报和必要的补给。”

他看了一眼因为重获自由而兴奋地搓着手的卡卡，“而且，我们需要一个‘向导’。”

卡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成了苦瓜脸：

“啊？我…我去当向导？大人，那里真的很危险啊！我这点本事…”

“你的本事，包括你的鼻子和对危险的直觉，很有用。”

林默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找到‘灵魂缝合兰’，算你大功一件，之前的过节一笔勾销，而且，找到的宝藏，你可以分一成。”

威逼加利诱，林默熟练地运用着驾驭这个地精的方法。

果然，卡卡的小眼睛又开始闪烁起来，内心显然在天人交战。

一成的宝藏！还有之前过节的豁免！这诱惑太大了…可是残响峡谷…

“五成！”卡卡试图讨价还价。

瓦力眼睛一瞪，一股煞气弥漫开来。

“两成！两成就好！”卡卡立刻怂了，缩着脖子道，“不过得保证我的安全！至少…至少遇到危险不能把我丢下当诱饵！”

“可以。”林默答应下来。他需要卡卡的合作，适当的承诺是必要的。

就在这时，沉睡的秦月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呓语，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初时还有些迷茫，但很快恢复了清明，看到林默和瓦力都在，微微松了口气。

“感觉怎么样？”林默关切地问。

“好多了，精神力恢复了一些。”秦月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扫过房间，立刻明白了当前的处境，“我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林默将他们的决定告知了秦月。

秦月听完，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残响峡谷’确实是目前看来最有可能找到解决办法的地方。

不过，在出发前，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初步修复我的精神力装备，并且尝试制作几个简单的因果防护符咒。

峡谷里的时间乱流，对精神的冲击可能比物理危险更致命。”

她看向林默，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持：

“另外，林默，在出发前，你必须接受一次彻底的身体检查和精神稳定治疗。

你的左眼和精神海状态太不稳定，贸然进入那种环境，太危险了。”

林默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还能撑住，但对上秦月那清澈而坚定的目光，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秦月是对的。

瓦力也闷声道：“俺的新武器还需要最后调试，守夜人的工坊可以提供帮助。另外，得想办法多搞点弹药和补给。”

团队的每个人，都在为接下来的艰险旅程做着准备。

在这相对安全的壁垒之内，短暂的休整时光显得弥足珍贵，却也暗流涌动。

与守夜人的合作、内部的整合、资源的获取，每一件都需要小心应对。

而窗外那片无尽的、被“戏命”阴影笼罩的废土，以及远方那危机四伏的“残响峡谷”，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