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诊断为植物人,家人放弃治疗将我送去人体冷冻。
在液氮中被冻住大脑的瞬间,我恢复了全部意识。
每分每秒都清晰感受着零下196度的极寒与无边黑暗。
十年后解冻时,科学家发现我的大脑仍保持活性。
他们欢呼突破时,我却听见主治医生说:
“别告诉他,其实我们根本没找到治愈方法。”
“只是让他保持这种状态,再冷冻五十年看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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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不是闭上眼睛的那种黑,也不是夜深人静缺少光线的黑。这是一种……有质量的、浓稠的、吞噬一切的黑。它裹着我,压迫着我并不存在的眼皮,挤占着我无法感知的躯壳内每一寸想象的空间。
冷。
这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寒冷,不是冬天刮过脸颊的风,也不是赤脚踏上冰面的瞬间。这是一种绝对的、沉寂的、深入灵魂每一个缝隙的酷寒。零下196度。我知道这个数字,像一枚烧红的铁钉,钉在我仅存的思维核心上。是了,就是那个瞬间,液氮涌入,封冻的刹那,原本死寂的某处仿佛开关被猛地扳动,所有的意识,像一个被骤然吹胀又瞬间凝固的气球,轰然复苏,然后被这永恒的坚冰固定。
我“想”起来了。那场车祸最后的喧嚣,刺眼的灯光,玻璃碎裂的脆响,然后是身体脱离掌控的无力感,最后,是医院里断断续续的声音,模糊的光影,以及最终那句宣判——“植物人状态,苏醒几率极低……可以考虑……人体冷冻……”
家人放弃了。他们哭泣着,签署了文件,怀着或许渺茫的、在未来重逢的希望,将我送进了这液氮的棺材。
希望?我宁愿他们当时选择的是火化。烈火舔舐,化为灰烬,那是彻底的终结,是安眠。而不是现在这样,被困在这具连颤抖都无法做到的躯壳里,意识像被封在琥珀中的虫子,清醒地、一分一秒地品尝着这无边的黑暗与极寒。
时间失去了意义。或许只过了一瞬,或许已是千年。在这绝对的寂静里,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那无孔不入的冷。它不再仅仅是温度,它是一种存在,一种刑罚,细细地研磨着我每一丝神经末梢的幻痛。思考是唯一的运动,也是唯一的酷刑。我回想阳光的温暖,回想微风吹过皮肤的触感,回想声音的振动……但每一次回想,都像在已经冻结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对比之下,眼前的处境更加绝望。
孤单。这个词太过轻飘,无法形容其万一。这是被整个宇宙抛弃后的绝对孤绝。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没有任何回应的可能。只有“我”,和这永恒的、清醒的禁锢。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在时间之外,变化,毫无征兆地降临。
那禁锢似乎……松动了一丝。
不是身体能动了,而是那绝对静止的状态,那将他牢牢钉死的力量,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面将裂未裂时的脆响。紧接着,一种全新的感知蛮横地插入他凝固的思维——不再是内部绝对的静默,而是外部传来的、模糊的、被隔绝后的震动。
有什么东西,在敲打,在移动他所在的这片黑暗与寒冷。
希望,像一滴滚烫的油,溅入他早已冻结的灵魂,带来一阵剧烈的、无声的撕裂痛楚。他不敢想,却又无法遏制地幻想。是时间到了吗?未来?治愈的技术出现了?他们要……解冻我了?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每一秒都被拉伸成永恒。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在变化,那深入骨髓的极致寒冷正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相对“温暖”的、但仍远低于冰点的低温。有光线,即使他无法“看”到,也能通过某种残留的、或许是视神经末梢的微弱生物电感应到,有光穿透了眼皮(如果它们还存在的话)。
然后,是声音。
起初只是混沌的噪音,电流的嗡鸣,液体流动的汩汩声,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回响。这些声音遥远而不真切,像是从另一个宇宙传来。但渐渐地,它们变得清晰。
“……生命体征稳定……”
“……神经活性扫描显示异常波动……”
“……奇迹,简直是奇迹!十年了!在自主意识几乎判定死亡的情况下,大脑结构保存完好,甚至……似乎在恢复功能?”
声音!人类的语言!他听懂了!狂喜像一场无声的海啸,席卷了他每一个思维的角落。他想呐喊,想哭泣,想挥舞手臂,想告诉那些声音的主人——“我在这里!我一直清醒着!救我!让我出去!”
可他做不到。他依旧被禁锢着,像一座被封在石膏里的雕像,只能被动地接收着外界的信息。但希望已经点燃,灼烧着他,让他几乎要忽略那依旧存在的麻木和不适。
更多的话语碎片涌入。
“……样本K-73,记录所有数据,峰值又升高了……”
“……低温休眠下的意识复苏现象,这将改写教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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