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意外的拥抱之后,沈星辞能明显感觉到,夜溟变得更加黏人了。
那种黏人并非简单的形影不离,而是一种无孔不入的渗透和标记。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守在阴影里,而是开始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星辞身边,距离近得几乎要贴上去。
沈星辞画画时,冰冷的气息会缠绕在他的画笔上。
沈星辞看书时,会有无形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翻动书页。
甚至沈星辞只是安静地坐着,也会有缕缕阴气如同眷恋的宠物般,缠绕上他的脚踝、手腕,或者衣角,轻轻蹭着,无声地宣告存在感。
沈星辞对此照单全收,甚至偶尔会纵容地用手指勾一下那些过于活跃的阴气,换来对方一阵更加雀跃的波动。
但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夜溟似乎从未叫过他的名字。
他总是用“你”,或者那双眼睛直白地盯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更多的时候,是用那些充满占有欲的代称——“我的”、“宝贝”。
沈星辞不喜欢。
“宝贝”听起来固然悦耳,带着病态的甜蜜,但这更像是对所有物的称呼,而不是对等的、独一无二的个体。
他要的是更特别的东西。
这天下午,沈星辞没有画画,也没有看书。
他带了一副围棋,自己坐在破旧的窗边,左手执白,右手执黑,自己跟自己下着玩。
夜溟就紧挨着他坐着,虽然对棋盘上的黑白子毫无兴趣,但目光却一秒也舍不得从沈星辞移动棋子的纤长手指上移开。
一缕阴气甚至模仿着沈星辞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卷起一颗白子,笨拙地想要放到棋盘上。
沈星辞任由他捣乱,甚至故意输给了“自己”。
他放下棋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看向身边几乎要和他腿贴腿的鬼王,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好奇:
“对了,你好像……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
夜溟正沉迷于摆弄那颗被他的阴气卷过的白子,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
名字?
他知道这个人类少年是特殊的,是他的光,是他的所有物。
但他似乎……真的从未想过要去知道或称呼那个属于人间的、代号一样的东西。
在他古老的认知里,“我的”就是最至高无上、最独一无二的称呼。
沈星辞看着他茫然的样子,心里有了数。
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一点距离,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我叫沈星辞。”
他指了指窗外的夜空,虽然此刻天色尚早,并无星辰:“星辰的星,辞别的辞。”
然后,他看着夜溟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沈、星、辞。”
他的目光专注,仿佛要将这三个字烙印进对方的灵魂里。
夜溟的瞳孔微微收缩,下意识地跟着重复,声音低哑而生涩:“沈……星……辞?”
这三个字从他唇间滚出时,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冰冷的魂体深处苏醒,沿着声音的轨迹,与眼前这个鲜活的名字紧紧缠绕。
他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每一个音节都让他觉得滚烫,比冥火更灼热,比暖阳更温暖。
“沈星辞……”
他又念了一遍,这次声音流畅了些,眼神里翻涌着痴迷的光。
他看着沈星辞,一字一顿地唤:“沈星辞。”
没有“我的”,没有“宝贝”,只有这个属于少年的、独一无二的名字。
却比任何占有欲十足的称呼,都更显郑重和珍视。
沈星辞看着他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带着虔诚的光芒,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嗯,我在。”
他应道,声音清润,泛起细碎的涟漪。
这声回应,让夜溟彻底失控了。
他猛地伸出手,牢牢抓住了沈星辞的手腕。
这次不再是用阴气,而是凝聚出了真实的、带着冰凉触感的手掌。
他的力道有些大,却又在触碰到沈星辞温热皮肤的瞬间,小心翼翼地放轻,仿佛握着易碎的琉璃。
“沈星辞……”
“沈星辞……”
他一遍又一遍地唤着这个名字,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缱绻,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
每唤一次,就觉得这个名字与自己的联系更紧密一分,就觉得怀里的人更真切一分。
沈星辞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腕,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透过皮肤传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缩回手。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夜溟,看着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鬼王,执着地重复着一个名字。
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一边是苍白冰冷,一边是温暖鲜活,却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构成一幅近乎永恒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夜溟终于停下了重复,却依旧没有松开沈星辞的手腕。
他抬起头,猩红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紧张,声音低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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