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道里的湿气像凝固的冰,裹着血腥味和虫尸的腥臭,压得人喘不过气。吴邪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在黑瞎子、解雨臣和张起灵心上。他蹲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泪砸在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瞎子,你说啊!”吴邪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黑瞎子,“你跟安安在国外待了十五年,他每年都体检,医生说他身体比牛还壮!怎么才消失三个月,就变成了脉相尽失、命不久矣的样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崩溃:“你告诉我,这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健健康康、爱说爱笑的孩子,怎么会失魂落魄地跑走,还被人抓走?!”吴邪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画面——安安被关在满是虫子的黑暗洞穴里,那些恶心的虫子爬满他的身体,啃咬他的皮肤,而他曾经那么怕虫子,连看到蚂蚁都要躲在自己身后喊“哥哥”。
“我不能接受……”吴邪的声音弱了下去,带着浓浓的绝望,“你们究竟干了什么?让他宁愿逃跑,宁愿被陌生人抓去喂虫子,也不肯回头找我们?”
黑瞎子靠在岩壁上,双手插进凌乱的头发里,指缝间露出的脸色惨白如纸。他避开吴邪的目光,喉结滚动了无数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烟灰从他夹在指间的烟上掉落,烫到了手,他也浑然不觉,只是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解雨臣站在一旁,精致的眉眼拧成一团,向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落几缕,遮住了眼底的痛苦和悔恨。他抬手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通红,指尖紧紧攥着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张起灵抱着云岫眠的手臂越收越紧,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怀中的人揉进骨血。他低头看着安安苍白的睡颜,雪白的长发沾着血污,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紧紧蹙着,像是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他的喉咙发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们三人都知道,吴邪的质问没有错。安安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罪魁祸首就是他们。
那是吴邪和王胖子进墓的前一周。
在此之前,他们三人已经被心底疯长的爱意逼到了绝境。
黑瞎子是最先动心的。从安安从三岁就被送到国外,他看着那个瘦弱的、怯生生的小孩,一点点长成阳光开朗的少年,看着他依赖地喊自己“瞎瞎”,看着他把最甜的糖塞给自己,看着他受了委屈就躲在自己怀里哭。这份喜欢起初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可不知从何时起,就变了质,变成了疯狂的占有欲。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嫉妒靠近安安的所有人,哪怕是吴邪和胖子,也让他心生不悦。
解雨臣的爱意则藏得更深。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安安的出现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冰冷的世界。他喜欢看安安依赖他的样子,喜欢听安安喊他“花花”,喜欢为他处理所有麻烦,让他永远活在自己的保护之下。可这份保护欲渐渐扭曲,他开始觉得,只有把安安牢牢锁在身边,才能确保他的安全,才能让他只属于自己。
而张起灵,他不懂什么是爱,却知道自己离不开安安。从第一次见到那个追着他喊“官官”的小孩,他就觉得心里某个空缺的地方被填满了。安安的笑容、安安的撒娇、安安的依赖,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这份感情,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靠近,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可当这份感情越来越浓烈,他开始害怕失去,害怕安安会长大,会离开他,会不再需要他。
于是,在一个雨夜,他们三人爆发了。
安安跟朋友兴高采烈地聊天,说他们他交到了新朋友,以后可以经常和大家见面了。可他迎来的,不是祝福,而是三人冰冷的囚禁。
他们把他关在解雨臣名下的一栋别墅里,那是一栋位于山顶的房子,四周都是悬崖,没有任何人能靠近。他们没收了他的手机、身份证,切断了他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瞎瞎,花花,官官,你们放我出去好不好?”安安拍着房门,声音带着哭腔,“我想回家,我想等吴邪哥哥和胖子哥哥回来。”
黑瞎子靠在门外,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却硬着心肠说:“安安,听话,待在这里,我们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解雨臣推开门,走到他面前,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却被安安猛地躲开。“花花,我以前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安安的眼睛通红,眼泪掉了下来,“我把你们当成最亲近的人,你们却……”
张起灵站在一旁,看着安安哭红的眼睛,心里疼得厉害,却还是走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安安,别闹。”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留下来,和我们在一起。”
“放开我!”安安拼命挣扎,“我不要和你们在一起!你们这些疯子!”
他们三人被安安的话刺痛,也被心底的占有欲冲昏了头脑。那一夜,他们失控了。
黑瞎子堵住了安安的嘴,不让他再说出伤害他们的话;解雨臣按住了他的手臂,眼神里满是疯狂的占有欲;张起灵紧紧抱着他,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们强迫他接受自己的爱意,强迫他留在自己身边。
安安的反抗渐渐微弱,眼神从愤怒、失望,变成了死寂。他不再哭闹,不再挣扎,只是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他们摆布。
接下来的一个月,安安变得沉默寡言。他不再喊他们“瞎瞎”“花花”“官官”,不再对他们笑,甚至不再看他们一眼。
直到吴邪和王胖子进墓的前一天,安安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他对黑瞎子说:“我想出去走走,就一会儿。”
黑瞎子以为他终于想通了,便带着他下了山。可没想到,在一个十字路口,安安突然推开他,拼命地往前跑。“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们了!”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消失在人群中。
他们三人疯了一样地寻找,可安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直到三个月后,他们才通过蛛丝马迹,得知安安被一伙神秘人抓走了。那伙人知道安安身上的特殊血脉,想利用他的血来炼制某种丹药。他们把安安关在一个满是虫子的洞穴里,日复一日地用虫子折磨他,抽取他的血液,逼他觉醒血脉。
玉蛟就是在那个时候成为安安的本命蛊的。为了活下去,为了逃离那个地狱,安安在绝望中与玉蛟签订了契约,用自己的本源生命力滋养它,换来它的保护。
是他们的自私,是他们的疯狂,是他们的囚禁和强迫,把那个阳光开朗、爱说爱笑的安安,逼上了绝路。
墓道里,黑瞎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绝望和自嘲。“是我们……是我们逼走了他,是我们害了他。”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以为是爱他,以为是保护他,可实际上,我们只是在满足自己的占有欲,我们是一群疯子……”
解雨臣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碎成一片。“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这样做。”他的声音微弱而颤抖,“我会放他走,会让他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会看着他平安长大……”
张起灵抱着安安,低头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动作里满是疼惜和悔恨。“安安,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尽的愧疚,“是官官错了,是官官伤害了你。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会弥补你,会救你,会让你重新笑起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最重要的,是救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