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雄霸天下 第69章 裂风惊云变

夜风呜咽，卷起庭院中弥漫的血腥气，吹不散那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聂风抱着孔慈冰冷的身体，跪在冰冷的石板上，一动不动。他的头深深埋下，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粗重喘息。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孔慈的鲜血，从他脸颊滑落，砸在地上，碎成一片冰凉。方才那撕心裂肺的爆发过后，是更深沉、更绝望的死寂。他的心，像是被步惊云那一指彻底洞穿，冷风呼呼地灌进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与空。

步惊云背对着这一切，脚步未停。那染血的手指已紧紧攥成拳，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孔慈临死前的话语，如同魔咒，在他脑中反复回响——“喜欢聂风…雄霸的棋子…离间…”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锉刀，狠狠锉刮着他冰封的心防。他以为自己撕破了阴谋，却成了完成阴谋的最后推手。一种被彻底愚弄、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暴怒，混合着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手错杀的冰冷刺痛，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炸裂开来！但他将其死死压住，转化为更凛冽、更纯粹的杀意——对雄霸的杀意！他的步伐愈发坚定，每一步踏出，身上的寒气便重一分，那寂灭的剑意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切割着周围的空气，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嘶鸣。

秦霜站在不远处，面具下的脸苍白如纸。他看着聂风痛不欲生的背影，又看向步惊云决绝离去的冰冷身影，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难受。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是以最惨烈的方式。兄弟阋墙，至死方休？他想开口劝阻，想挽回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这**裸的血腥与决裂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死死握紧双拳，天霜气劲在体内紊乱地流转。

无名静立廊下，阴影笼罩着他大半面容，看不清神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他看着步惊云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又看了看悲痛欲绝的聂风，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棋局已至中盘，落子无悔。他能点破迷局，却无法扭转人心。

就在步惊云的一只脚即将迈出中华阁那扇洞开的大门，彻底融入门外无边黑暗的刹那——

“步！惊！云！”

一声嘶哑到极致、仿佛带着血沫的怒吼，猛地从聂风喉中爆发出来！

他轻轻放下孔慈的尸身，如同放下一件稀世珍宝，然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他的身体依旧在颤抖，但那双抬起看向步惊云背影的眼睛，却赤红如血，里面燃烧着滔天的悲痛、愤怒、以及被彻底背叛的疯狂！

“你杀了她！”聂风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你听到她说什么了！她是棋子！她是被迫的！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留一丝余地？！为什么？！”

步惊云的脚步终于停下。但他没有回头。只是那道挺直如枪的背影，变得更加僵硬，更加冰冷。

“余地？”步惊云的声音传来，比这夜风更冷，比这石头更硬，“这世上，何曾给过我们余地？”

他的话语，像冰锥，狠狠刺入聂风心中。

“霍家庄满门被灭时，谁给过他们余地？”

“雄霸收我们为徒，授我们武艺，将我们当作棋子工具时，谁给过我们余地？”

“这江湖，本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步惊云猛地转过身，那双灰白的瞳孔中，此刻翻涌着近乎疯狂的偏执与毁灭欲，“怀疑，就要清除！潜在的危险，就必须扼杀！怜悯？犹豫？那只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就像今天！若不是我动手，你会被她拖累到什么时候？！被她骗到什么时候？！”

“那不是理由！”聂风嘶吼着，风神内力不受控制地爆发，周身气流狂旋，卷起地上落叶与尘埃，“她最后护住了我！她用命证明了她的无奈！你明明可以…你明明可以…”

“证明？”步惊云冷笑，笑容残酷而冰冷，“用命证明的谎言，难道还少吗？聂风，你醒醒吧！你的仁慈和天真，害死了她，也迟早会害死你自己，害死所有在乎你的人！”

“闭嘴！”聂风彻底被激怒，悲痛与怒火吞噬了理智，他身影猛地一动，化作一道疾风，直扑步惊云！腿影如电，带着撕裂一切的悲愤，狠狠扫向步惊云！

步惊云眼中厉芒爆闪，不闪不避，反手一掌拍出！掌风中蕴含着凝练到极致的寂灭剑意，冰冷死寂，直撼聂风腿风！

轰！

气劲猛烈对撞！

狂风骤起，吹得庭院中草木纷飞，灯火剧烈摇曳！

聂风被震得踉跄后退数步，步惊云身形也微微一晃。

兄弟二人，终于兵戎相见！

“你想打？”步惊云眼神冰冷彻骨，周身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好！我就打醒你！”

他主动出击，指掌间暗金流光再现，招式狠辣刁钻，直取聂风要害！每一击都蕴含着可怕的毁灭力量，毫不留情！

聂风悲愤交加，将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在腿法之上，风神腿施展到极致，腿影漫天，迅疾狂暴！两人在这狭小的庭院中，展开了一场无比激烈、却又令人心碎的搏杀！

没有切磋，没有留手，只有倾泻而出的怒火、悲痛与那无法弥补的裂痕！

嘭！嘭！嘭！

气爆声不绝于耳！

每一次碰撞，都让秦霜的心沉下去一分。

无名静静看着，并未出手阻拦。有些结，需要自己打，有些路，需要自己走。

数十招过后！

步惊云抓住聂风一个因悲痛而露出的破绽，寂灭指剑如同毒蛇出洞，直刺其胸口！

聂风瞳孔一缩，全力闪避，却终究慢了一线！

嗤！

指风掠过，聂风胸前衣襟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渗出！

就在步惊云指剑即将更进一步时——

“住手！”

秦霜终于忍不住，天霜拳劲轰出，一道冰墙骤然隔在两人之间！

嘭！

步惊云的指剑击碎冰墙，却也缓了一缓。

聂风趁机后退，捂住伤口，喘着粗气，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步惊云。

步惊云收指，冷冷地看了一眼秦霜，又看向聂风。

“看来，你选择了你的路。”步惊云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不再看任何人，最后的目光扫过地上孔慈的尸身，那冰冷的目光似乎波动了一瞬，随即彻底化为坚冰。

他转身，大步迈出了中华阁的门槛，黑色的身影瞬间被门外的浓重黑暗吞噬，再也没有回头。

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带着一身的冰寒、杀意与那无法言说的孤绝，彻底离开了这个曾短暂栖身的地方，也彻底…斩断了与聂风、秦霜的最后一丝牵连。

庭院中，只剩下呼啸的风声，聂风压抑的喘息，以及那弥漫不散的血腥与绝望。

裂风惊云，兄弟之义，今夜，尽化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