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雄霸天下 第149章 汪公赠锦囊

雾，浓得化不开。

海天相接处，一片混沌。晨光挣扎着穿透水汽，将神龙岛码头笼罩在一片凄迷的灰白之中。

船，已经备好。不大，却坚固。帆已扬起，吃满了风，鼓胀着，发出不安的躁动声，仿佛也感知到了前路的凶险。

汪小闲独立在码头上。

一袭灰袍，纤尘不染，在海风中微微拂动。他站着，像岸边一块历经千万年潮汐冲刷的礁石，沉默，坚定，却又透着洞悉一切的苍凉。目光深邃，如同眼前这片迷雾笼罩的大海，看不到底。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整装待发的四人，没有临别的嘱托，没有珍重的言语，只是微微颔首。一切，已在不言中。

步惊云与聂风并肩立于船头。

经过这些时日的休养，二人气色已非昔日奄奄一息的模样。步惊云黑衣如墨，身形挺拔如松，脸色虽仍略显苍白，但那双灰白的瞳孔中，冰寒之下是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仿佛冰封的火山，随时会喷发出焚尽一切的熔岩。绝世好剑横于膝上，黝黑的剑身在海雾中隐隐流动着暗光，人与剑之间，气机交融，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肃杀。聂风一袭白衣，面容清俊，眉宇间那缕挥之不去的忧色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然取代，气息平稳悠长，只是偶尔，眼底深处会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赤红，又被他强行以冰心诀压下。他知道，即将踏上的，是一条血与火铺就的不归路，必须时刻守住灵台清明。

于楚楚紧紧跟在步惊云身侧，手中挽着简单的行囊，里面是备好的伤药和干粮。她仰头看着步惊云冷硬的侧脸，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坚定。第二梦与聂风并肩，怀中古琴以厚布仔细包裹，她看向聂风时，眼神温柔似水，却也沉重如铁，那深藏的忧虑，如同海面下的暗流。

四人转身，向着岸上的汪小闲，深深一揖。

“多谢汪教主救命收留之恩！”步惊云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的质感。

“此恩，聂风永世不忘。”聂风的声音温和，却透着不容动摇的决绝。

汪小闲轻轻摆了摆手，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他缓步上前，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两件物事。

是两个锦囊。

不大，用某种不知名的暗青色丝绸缝制，表面用银线绣着神龙教独特的、蜿蜒复杂的云纹，在迷蒙的晨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看似普通，却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此行凶险，远超想象。”汪小闲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海风，传入每个人耳中，“绝无神势大，中原局势波谲云诡，非单凭勇力可逆转。”

他将两个锦囊，分别递到步惊云和聂风面前。

“这两个锦囊，你们贴身收好。”

他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目光如炬，扫过二人：“非到万不得已、生死一线之绝境，切勿开启！”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内中所言，或许……能在最关键之时，助你们勘破迷雾，觅得一线生机。”

没有解释锦囊内是什么。是计策？是地图？是某处藏身之地？或是某种武功的破解之法？亦或，只是一句偈语，一个提示？这种未知，反而更增添了锦囊的神秘与重量。它像黑暗中可能存在的微弱星光，是绝望中唯一可能的变数。

步惊云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接过。锦囊入手微沉，带着一丝凉意。他看也没看，直接塞入怀中贴身藏好。灰白的瞳孔中，没有任何好奇，只有绝对的冷静。他信汪小闲，这就够了。

聂风接过锦囊，触手温润，竟似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他小心收起，放入衣内，再次躬身：“晚辈谨记。”

汪小闲看着二人，目光复杂，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江湖路远，步步杀机。好自为之。”

他退后一步，让出道路，最后说道：“神龙岛，永远是你们可暂避风雨之地。”

风云二人再次拱手，不再多言，转身，踏上了摇晃的甲板。于楚楚和第二梦紧随其后。

船夫解缆，长篙一点岸边礁石，小船轻轻一荡，滑入了浓雾之中。帆吃饱了风，推动着小船，速度越来越快，劈开灰白色的海浪，向着北方，向着那片被血腥和战火笼罩的土地，义无反顾地驶去。

汪小闲独立码头，身影在浓雾中渐渐模糊，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穿透迷雾，望着小船消失的方向。良久，他才缓缓自语，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散在风里：

“风云际会，龙蛇起陆。这中原的天，终究要由你们自己去挣了……”

海雾翻涌，吞噬了最后的话语，也吞噬了那小船的影子。

船头，步惊云迎风而立，黑衣猎猎作响。他望着北方，目光冰冷锐利，仿佛已穿透重重迷雾，看到了天山之巅飘扬的“无神绝宫”旗帜，看到了绝无神那嚣张的面孔。天下会被占之辱，师门被践踏之恨，如同毒焰灼烧着他的心。麒麟臂隐隐发热，与膝上的绝世好剑产生低沉的共鸣，杀意在他周身凝聚不散。

聂风盘坐船尾，双目微闭，全力运转冰心诀。海风带着咸腥气扑面而来，其中似乎隐隐夹杂着远方的血腥与烽烟。这气息刺激着他体内的疯血，魔意如同阴影中的毒蛇，悄然抬头。他必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警惕，守住心神。冰心诀的凉意流转全身，与那蠢蠢欲动的戾气激烈对抗着。他知道，前方的战斗，不仅是武力的比拼，更是意志与心魔的较量。

于楚楚和第二梦坐在船舱中，默默整理着行装。药物、清水、干净的布条……每一样都检查得仔细。她们没有说话，只是偶尔抬头，目光穿过舱门，落在船头船尾那两个身影上，眼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担忧与坚毅。前路是龙潭虎穴，是刀山火海，但既然选择了同行，便再无退缩之理。

小船如同离弦之箭，在苍茫的大海上疾驰。身后，神龙岛的轮廓早已消失不见，仿佛那短暂的安宁只是一场幻梦。前方，是无边的海雾，和雾后那片杀机四伏、等待风云归来的中原大地。

汪小闲的锦囊静静贴在胸口，带着未知的重量。

是希望？是陷阱？还是……命运的又一道残酷谜题？

唯有等到山穷水尽、生死一线之时，答案才会揭晓。

而此刻，他们只需向前。

向着风暴的中心，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