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万鹤离去已近一炷香的时间,墨灵斋前厅内,那若有若无的结丹威压仿佛仍未彻底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凝重的寂静。韩元昊独自立于厅中,指尖摩挲着那枚触手微温、刻画着闪电纹路的紫色传讯符,眉头微蹙,不见舒展。
雷万鹤的到来,看似平和,实则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底下潜藏的暗流瞬间被搅动起来。回归黄枫谷?韩元昊心中冷笑。他自穿越而来,便是韩小丫,继而成为韩元昊,与黄枫谷从无实质瓜葛,所谓的“旧情”,不过是与吴风、萧翠儿、陈巧天这些“前”黄枫谷弟子之间的情谊。黄枫谷于他,更像是一个遥远背景板上的符号,而非可依附的根基。
然而,他不能仅凭自身喜恶做决定。此事关乎团队每一个人,尤其是那几位真正出身黄枫谷的核心成员。他们是被宗门在危难时刻,某种程度上“抛弃”过的弃子,如今宗门长老亲至,抛出了“回归”的橄榄枝,他们心中是何等滋味?是期盼,是抗拒,还是五味杂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韩元昊低语一声,眼神恢复沉静。他转身,走向后院,神识微动,分别向萧翠儿、吴风、陈巧天发出了召集的意念。
片刻后,墨灵斋后院那间布有隔音禁制的静室内。
萤石灯清冷的光晕洒下,映照着围坐桌旁的四人神色各异。韩元昊坐于主位,面容平静,看不出心中波澜。萧翠儿坐在他身侧,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忧色,目光不时落在韩元昊身上。吴风坐在下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眼神复杂,似在回忆,又似在权衡。陈巧天则坐得笔直,眉头紧锁,惯常平和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
室内一片沉默,只有灯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韩元昊没有绕圈子,直接将雷万鹤到访之事,以及“希望尔等归宗”的原话复述了一遍,声音平稳,不带任何倾向性。说完,他便静静看着三人,等待他们的反应。
最先开口的是吴风。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与自嘲交织的笑容:“归宗?呵呵……东家,不瞒您说,听到这三个字从雷师叔口中说出,我这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抬起眼,目光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昔日在黄枫谷传功殿忙碌的景象。“当年魔道入侵,宗门溃败,秩序崩坏。我与柳燕重伤,修为跌落,如同丧家之犬,流落坊市,挣扎求存。那时,宗门何在?可曾有一纸召回,可曾有一粒疗伤丹药送至手中?”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被岁月掩埋,却从未真正愈合的伤疤。
“是东家您,在我们最落魄之时,伸出援手,予我们丹药,予我们安身立命之所,更是助我重归筑基之境。”吴风看向韩元昊,眼神变得坚定,“这份恩情,吴风铭记于心。如今,墨灵斋、金风阁、正气轩,是我们一手一脚,在这阗天城打拼出来的基业。虽不算庞大,却也安稳,有奔头。回去?回去做什么?再看那些内门弟子的脸色,再去争抢那点有限的资源吗?”
他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我吴风,不愿回去。如今这般,挺好。”
韩元昊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吴风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历经磨难,重获新生,对那个曾抛弃自己的“家”,自然少了眷恋,多了清醒。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巧天身上。他一直是对宗门旧谊看得最重的一人。
陈巧天沉默的时间更长,他紧握的拳头上,指节微微泛白。良久,他才抬起头,眼中带着深深的挣扎与痛楚:“雷师叔亲自前来……说明宗门……或许并未完全忘却我们这些流落在外的弟子。”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黄枫谷,毕竟是我修道之初的摇篮,授我功法,教我做人。宗门溃败,乃大势所迫,非是宗门本愿抛弃我等……这一点,我陈巧天,始终不愿相信是宗门刻意为之。”他像是在说服自己,语气却带着不确定。
“但是,”他话锋一转,痛苦地闭上眼,“想起当日重伤逃亡,如同阴沟里的老鼠,惶惶不可终日。想起赵师兄他们……或被擒,或陨落……而宗门,杳无音信。这份心寒,亦是真实存在。”
他睁开眼,看向韩元昊,眼神复杂:“东家,我知您非黄枫谷之人,此事让您为难了。若……若您觉得回归宗门对大局有利,我陈巧天……可以回去。但若问我本心……”他顿了顿,艰难地说道,“我亦觉得,如今跟随东家,在这阗天城凭本事吃饭,心中更为踏实。只是……这背弃宗门之名……”
“陈师兄言重了。”韩元昊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打断了陈巧天的纠结,“何来背弃之说?当日宗门未能庇护门下,弟子流散,乃是事实。如今诸位凭自身能力立足,并未损害宗门分毫,谈何背弃?”
他目光扫过吴风和陈巧天,缓缓道:“吴师兄不愿回,是情理之中。陈师兄念及旧情,心存纠结,亦是人之常情。此事无关对错,只在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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